青岛南洋学校（农场如战场）

宋文民（右）和儿子宋楠一起在苹果园

“当初怎么想起来投资果园的？”坐在兴辰石油的办公楼里，我问宋文民。

宋楠的父亲从2001年开始进入石油行业，在山东荣成拥有三家加油站。一个躺着都能挣钱的垄断行业老板，却偏偏看中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满是竞争对手的农业行业。

在山东，这样的老板还不少，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宋文民沏好茶，聊起曾经对石油行业的担忧，电动汽车的蓬勃发展给这个垄断行业带来的危机感。正当他在思考将来干什么事情的时候，有位朋友给他介绍了种苹果的项目，一亩地投资一万元，投产后一年挣一万元。

“这个项目不错啊！”正愁资金没有出路的宋文民瞬间心动，而且朋友跟他说技术和销售都不用他来负责，他就负责出钱，可以像加油站一样地轻松挣钱。就这样，2014年，宋文民在荣成投资建了2000余亩的苹果园，起名“悦多”。

悦多果园即景

“现在经营下来的现实情况如何？”我有点明知故问了。

“TMD，我没想到现在一亩地投资没有5万元拿不下。”宋文民不经意间带入一句国骂，“当初我朋友给我算的账是一斤苹果卖5元钱，一亩地产量8000~10000斤，土里刨金啊！实际上，是有一部分苹果能卖5元/斤的，但他没告诉我百分之几。现在我看明白了，凡是搞苗子的人都是这么算的，他是为了卖苗子。”

我听着有种交友不慎、被朋友忽悠跳坑的感觉，问道：“那你朋友自己种了吗？”

“他种得比我还多，可能有3000多亩。”宋文民苦笑了一下，感叹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行业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干的。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应该先经过充分的论证，包括资金规划、品种规划、技术团队规划，等等。”

员工在采摘苹果

就像前天宋楠跟我感叹的，投资农业最大的成本是试错。

“如果现在让你做一份苹果园的投资预算，你会怎么设计呢？”我好奇“吃一堑长一智”的结果。

“依我现在的团队基础，如果要想种1000亩，必须得准备3000万元的资金。”宋文民说。

“可能还不够，你还得准备一部分预备金。”我解释道。

在我逐渐理清的农业投资理念中，农场如战场，投资农业就相当于领兵打仗，不能一下子把全部部队压到前线去，要留足预备队，来应对各种不确定因素。就像悦多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富士”太多，得换“王林”或者“维纳斯黄金”。

悦多果业的产后处理中心

“对！”宋文民补充道：“还有销售怎么做的问题。如果只做一个产地供应商，可能3000万元就够了，我又想做冷库，又想做品牌，后面需要的资本可能还不止3000万元。”

这两年，悦多果业又投资兴建了1.2万吨的气调库和6000平方米的加工分选厂，还花500多万元从法国引进一套Maf Roda全自动果品分选流水线，实现产品的标准化分级。

都得花钱。都需要预备队。

“种了这么多年，除了销售以外，你觉得投资农业还有什么难点？”我故意把生产和销售分开而议。

宋文民深深地叹了口气，提到了资金、技术和管理3大难点。还特意作了权重的分析，其中资金占3成，技术占5成，管理占2成。

宽行密株的种植模式

“关键是技术。”宋文民详解道：“苹果不同于其它的农产品，像小麦只存在产量上的差异，成本一样，价格一样，产量决定收益；而苹果的价格相差很大，好的苹果可以卖7元/斤，差的苹果可能就卖0.7元/斤，价格相差几倍，品质决定收益。所以从一开始决定种苹果的时候，我就想到要种最好的苹果。”

“你对自己的果园在技术方面打多少分？”我问道。

“应该能达到80分吧！”宋文民应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宋楠，宋楠的答案更符合我对现场的判断——65~70分。我不好意思去打击主人的自信，只是问：“你对技术的评价主要是体现在哪个方面，产品的外观、口感或者产量？”

“综合性的。”宋文民应道：“在技术上主要体现在植保方面。”

主栽品种“雀斑美人（王林）”结果状

“你不是做有机的吗？”我忽然想起春天第一次与他偶遇时，他提到悦多是走有机路线的，“做有机你在植保方面还有优势吗？”

宋文民说了一些我将信将疑的技术方案和措施，我没有在意，转头问负责悦多品牌策划的周八两（嘉兴乐合）：“站在销售端的角度，你觉得有机是不是消费者的重要需求点？”

深耕销售端的周八两回答道：“因为做‘富士’的人很多，悦多已经丧失了先发优势，如果有有机认证，对悦多的‘富士’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卖点。关键是能不能找到相对应的、对有机概念感兴趣的商家，比如微商，或者是雨露空间、KA这种中高端的水果店会是我们的精准客户。但如果是常规的夫妻老婆店，有机是卖不出溢价的。”

周八两（左）和宋文民（右）等人在果园查看苹果品质

“在我的心目中，假使我家里有孩子，或者我的经济条件达到了，我会把安全放第一位。”宋文民解释说：“现在为什么大家不卖有机的苹果？主要前两年做得太烂了，鱼目混珠。如果遇到较真的顾客，他买了之后拿去化验，一旦有农残，商家吃不了兜着走。如果我能保证真正的有机，商家肯定是很乐意的。”

昨晚发布会结束之后，还真有一商家说自己已经连续三年拿悦多的苹果去做农残检测，结果是过关的。

“你对你儿子的选择怎么看？”我换了个话题。在发布会之前，我和宋楠在一起聊了一会，宋楠直言说自己不喜欢农业，在行业中“痛苦”探索数年之后，今年决定去北京另创事业。

“我挺失望的。”宋文民不无伤感地说：“我是传统的思想，只有儿子才能尽心尽力地把我的这个企业做下去。哪怕他不干实际工作，你将来也得做这个总舵主，掌控经营方向，不能置身事外。”

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宋楠

他还在体制内工作的时候，就把宋楠送到当时最有影响力的青岛南洋学校上学，培养儿子的独立思考能力，后来再送到加拿大留学。创办悦多果业之后，又把已经在加拿大创业的宋楠叫回来，想让他“子承父业”，把眼前这片已经投资上亿元的产业传承下去。

“我倒觉得叔叔没什么好担心的。”周八两在一旁宽慰道。他与宋楠相交甚厚，从客户发展到朋友关系，这次来山东荣成也是帮助宋楠置办发布会，对接渠道。“宋楠也不是说完全不管悦多的事情，他的性格可能跟我一样，都不是一个非常善于做细节工作的人，或者想事情会偏理想化一点。如果没有牛仙玲这个团队的加入，他肯定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悦多的。”

在去北京之前，宋楠找到了有着丰富市场经验的行业资深职业经理人牛仙玲来担任公司总经理，这才安心去北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五十一号农场的黄松（左）和黄琳青父子搭档

在山东威海，我还见到另一家父子搭档的果园——五十一号农场，果园面积比悦多还大，也投资了上亿元，父亲黄松也把儿子黄琳青从其他行业叫回来负责销售，儿子挺安心的，做得也挺顺手的。

这也是预备队中的精英部队。与资金相比，儿子更稀缺。

2020年10月26日

作者简介

清扬，1991年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南京农业大学硕士学位，高级农艺师，《中国果业信息》专栏作者，2014年12月创办《花果飘香》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入驻《今日头条》，2018年11月获“2018年度十大三农头条号”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