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栟茶高级中学（康海群）

本文内容来源：康海群，阅读补丁

作者：康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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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栟中老校友

江苏如东 康海群

10月2日上午，江苏省栟茶高级中学践行平民教育90周年庆祝大会在学校体育馆举行，我在现场观演。半途，丛翔校长打电话喊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商谈下午“平民教育与乡村振兴”主题论坛有关事宜。

我急匆匆从体育馆下来，发现阶梯口有对母子。母亲手里卷着几张红纸。我觉得好奇，停下脚步跟他们攀谈起来。老太太快人快语，说今天是和二嫂一起回母校，她是栟中54届毕业生，二嫂是55届的，边说边展开红纸：“这是我和二嫂送给学校的贺词，因为时间紧，没来得及装裱。”我看见，大红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几行毛笔字：“母校九十周年华诞：桃李芬芳四海，名气接苍穹；若问楷模学苑，当属我栟中！学生俞峰梅、路成凤敬贺！”字是从右往左竖着写的，注意了布局呼应。老太太告诉我，这字是她二哥写的。

走下几个台阶，我举起手机给他们拍照。老太太说，她要找学校领导，表达对母校的感激之情。我想，姜宁兵校长没空，找个校长室的其他领导也一样，就说，我带你们去吧。我们走下阶梯，看见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拄着拐杖，站在操场边，这就是老太太的二哥二嫂。俞老先生高个儿，身板挺拔，方正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上身着浅赭色方格衬衫，下身穿土白色裤子，裤缝烫过，折线挺直，显得儒雅干练。老夫人慈眉善目，微胖，卷曲的白发不见一丝凌乱，上身一件白花蓝短袖，下身浅灰色裤子，穿着得体大方。陪同他们的是个知性女人，看上去30来岁，她长发披肩，灰黑的太阳帽下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黑色高脚裤上套着一件白、黑和深褐色相间的连衣裙。右肩挎着一个大大的蓝布包。他们站在操场边，一字排开，我给他们拍照留念。

瘦小的老太太和她儿子跟着我到丛校长办公室。不待我开口，老太太就自我介绍开来：我是栟中54届校友，今年81岁，是从栟中考上南通女子师范学校的。毕业后，被分配到盐城市第二实验小学，从普通教师做起，一直做到校长。在做校长期间，严谨治校，学校获得众多省级以上荣誉，我也被评为“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事迹被载入《江苏教育名人录》。

她还告诉我们，当年在栟中，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边说边舞之蹈之，并现场给我们演唱了一曲《英雄赞歌》。那有板有眼的深情演唱，那一颦一簇的飞扬神采，那一招一式毫不马虎的舞姿，惊艳了大家。显然，老太太意犹未尽，说：“要是现在让我上台，我可以即兴演奏一首口琴曲！”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看上去顶多60多岁的老人，实际年龄已80开外。

提起当年在校的学习，老太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她动情地讲，那时她们的校长是苏国光，苏老校长治校很严谨。她记得，1954年发大水，到处水茫茫，人坐在床帮上都可以洗脚。尽管水那么大，学校还是坚持上课。她清楚地记得，从老家双甸到栟茶，她是拉着一个60多岁老渔夫的手，跋涉在齐腰深的水里，足足走了一整天才到了学校。就是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里，他们班上没有一个人缺席。

她说，在她当校长期间，只要看到报纸上刊登有关栟茶中学的报道，她就在全体教职工大会上大声宣读，说，这就是她的母校。她永远以母校为荣！

我以为她是被邀请来的，她说，不是。她是听二嫂说的，二嫂收到了邀请函。二嫂的儿子在上海工作，小女儿在南京，是位小有名气的画家，目前正在筹办上海个人画展。今天陪同来的是她的大女儿。后来，我从资料中得知，老太太的二嫂路成凤是盐城市第一中学退休教师，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曾担任江苏省昆虫学会理事。20世纪90年代初，她辅导的学生代表队参加“全国绿化知识竞赛”“全国首届生物百项活动”“江苏省环保知识竞赛”等赛事活动屡屡获奖，她多次获得“江苏省优秀教师”等殊荣，现居南京。

老太太边谈边吩咐儿子将她的二哥二嫂接上来，儿子顺从地下楼去找他的舅舅舅妈。这当儿，丛校长给老太太补发了邀请函，并装进印有“江苏省栟茶高级中学”字样的信封，双手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笑逐颜开，小心翼翼地收进随身带的小包里。

不一会儿，两位老人颤颤巍巍跨进丛校长办公室，他们的女儿也来了。提起侄女，这位54届校友甚是自豪。她告诉我们，她的这个侄女原来是学理工科的，是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联合项目的博士后，现定居美国，目前改行搞写作，是当地有名的诗人、作家。特别令她骄傲的是，她的这个侄女还是北大高材生，曾主持北大120周年校庆。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才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位平实的女士，只见她右肩挎着的蓝布包中央写着两行英文：“Poets & Writers”。蓝底白字，很显眼，我猜想，中文应该是“诗人与作家”吧。

令我动容的是，听说母亲要参加母校90周年庆典，这位女士专程从美国赶回来。因为她觉得父母年纪大了，没人陪伴，她不放心。

就这样，大家聊了好一会儿，临别，我提议他们跟丛校长合个影。得知我是县教育局来的，老太太握着我的手，说：“你真是个热心人，谢谢，谢谢！”

我把他们送到电梯口，挥手作别。

那一刻，我不禁想起如皋师范90周年校庆的一幕。那年，我刚从如皋师范毕业不久，收到母校寄来的邀请函，便如期赴约。在如皋师范深幽古老的庭院里，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驻足良久，纷纷忆起当年在校时的青春芳华，不禁老泪纵横……

世事变化无常，而人之情感亘古不变。

下午回到家，我上网查询，看到这样一段话：“俞峰梅校长是盐城第二小学老校长，治校严格，威信极高，遐迩闻名。老校长办学有方，业绩斐然。在上世纪90年代，她就高举素质教育大旗，狠抓学生全面发展……”我还在《盐阜大众报》上看到一篇关于她的专访，题目是《乐作红烛照人怀——访市二小校长俞峰梅》。

一位耄耋老人回母校之所以如此忘情，从中，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尽管我不是栟中校友，那一天我真的被感动了，竟潮润了双眼。

（作者：康海群，现供职于江苏省如东县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