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4月7日,是马相伯百岁寿诞,多有亲朋好友,政府人员前来祝贺。破天荒的,在这个月,马相伯上了《良友》杂志的封面,以前,这是美女的专利,这次换了个百岁老头。
这不是一般的老头,他有着浓厚的家国情怀,但终究没有过了百岁的坎,在1939年的11月4日,老人走了,只留下离世前的一段话:我是一只狗,叫了一百年,还是没有把中国叫醒!话中透露出无限的悲怆。想来,他对中国的发展是不满意的,特别是对当时的国民政府不甚满意。
这是个很有情操的晚清文人,关心国家和民族,只是没有看到新中国的建立,没有看到中国真正的富强,确实有些遗憾。
马相伯的一生,做过三件大事,一是关心民众平等,二是试图洋务救国,三是投身学生教育。在马老先生的生前,没有看到做这些事情带来的巨大改变,只是在他死后,他的情操被无数人敬仰,他在教育上的投入,终于开出了灿烂的花朵,并有了丰硕的果实。
马相伯出生在1839年,那一年刚好爆发了鸦片战争,这是一个殷实的家庭,全家信奉天主教。在父母的影响下,马相伯从小接受的是天主教教育,后来又慢慢学了儒家学说,什么四书五经等等。
不得不说,马相伯的学习能力超强,特别是对于天主教相关知识的学习,更是突出。十四岁时,马相伯就担任了天主教学堂上海徐汇公学的助教,此时的他学了八国语言,而且学得还不赖,非常擅长演讲。
在三十岁时,马相伯获得了神学博士的学位,并在不久后担任了徐汇公学的校长。此时的马相伯口口声声“众生平等”,但同时又看到了很多无法平衡的事情,到底哪里有平等,什么才是真正的平等?
因为和西方管理者在理念上有着众多不同,马相伯和马建忠离开了教会学校。
其实,仔细想来,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英国等侵略者一边操控着坚船利炮,开办着各种教会学校,一边歧视着国人,处处享受着优待;一边大张旗鼓地宣传所谓的“人人平等”,一边和清政府谈着各种不平等条约。
如果说,曾经的马相伯在洋人创造的氛围里麻醉自己,欺骗自己,那三十岁后的他不想再这样了,这不是他的人生目标,也不是他一生的追求。
什么是平等?只有国和国之间的差距小了,真正的国富民强了,也许“平等”的理念才会有生长的土壤。
于是,马相伯人生重大的转变开始了。
三十岁的马相伯认为,实业才能救国。既然这样,为了缩短和西方列强之间的距离,进行洋务运动才是明智之举。于是,马相伯兄弟成了李鸿章的座上宾,成为了李鸿章力图改变国家经济状况的两把利器。
实际上,马相伯的洋务运动之路非常艰难,难的不仅仅是事情本身,还有人们的各种议论,各种不理解。
中法战争期间,招商局的轮船被封锁扣押,为了将利益最大化,最重要的是把轮船早日拿回来,因此马相伯采取了抵押赎回的策略,但这事却导致不少人的辱骂,说什么没有风骨,数什么没有坚持到底。从利益角度出发,把轮船早日拿回来,早日运营,有什么错?至于抵押金可以后期慢慢洽谈。但,有时候舆论就是这样,能把人逼疯。
为了建设强大的海军,马相伯出行美国筹款,计划筹款二千五百两,美国投资者愿意提供五亿美元,这是好事啊!但是招来的却是各种怀疑,怀疑在美国人优惠的后面是”一些不平等的协议“,否则美国人怎么会愿意多投钱呢?
这样的怀疑背后,是先假定别人是坏人,如果别人有好的行为,那一定是别有所图,或者其中有重大猫腻,这到哪说理去?
最可怕的是,在《马关条约》签订后,李鸿章遭到了全国的各种辱骂,而马相伯和弟弟直接被国人定义为“汉奸”,委屈吗?委屈;痛苦吗?痛苦。那怎么办?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1895年,马相伯的母亲重病,在回家探亲之际,马母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的儿子是个优秀的神父,既然你不是神父,那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了!”天哪,这打击,让马相伯泪如泉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只是想救国救民,到底哪里错了?别人不理解罢了,连自己的母亲也不理解,为什么在泱泱中华做点事情这么难?国人到底在想写什么?什么时候才能觉醒?
这一个个问题敲打着当时马相伯的心灵,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出路。
在十九世纪末的时间里,马相伯数次赴美公干,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教育人比搞洋务要重要得多!”在美国的时间里,马相伯参观了好多所大学,终于下定了决心,进行人生最重大的转型和改变。
不得不说,马相伯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德国的腾飞,和教育分不开,当时日本的腾飞,和教育也有很大的关系。只有教育,才能从根上对国人的思想进行调整,培养一批批最优秀的人,让这些人成为引领国家向前的栋梁。
想法是靠谱的,剩下来的就是行动了。
马相伯的第一步,就是需要一个平台,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教会平台,不管如何,那里的教室、教学设备齐全,容易上手。于是,他将三千亩地捐给了耶稣会,条件只有一个,重返教会。带着丰厚的“嫁妆”前来,进教会自然是没问题的。
1901年秋,蔡元培来了,当时的蔡元培是南洋公学(上海交通大学)特班总教习,他想和马相伯学拉丁语。马相伯笑了,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可惜你都人到中年了,不是你学不会,而是你学会了,发挥的时间不多。这样,你多找些人,一起来学,岂不更好?这样我可以多教一些。
这下,乐了的是蔡元培,于是乎,蔡元培很快招来了24个人,这些人当中包括黄炎培、李叔同、邵力子等,学习班就设在南洋公学,学习班的名气越来越大,来投奔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多。马相伯很欣慰,感觉这一步走对了。
不久之后,著名的“墨水瓶事件”发生,南洋公学闹起了学潮,这导致一百多学生集体退学。这批退学的学生优秀者众多,怎么办?马相伯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临时租用徐家汇老天文台,就此创办了震旦学院,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大学”。
马相伯为学校定下三个原则:崇尚科学、注重文艺、不谈教理。这十二个字一出,引起社会上广泛的关注,梁启超来信说道:“吾喜欲狂!”
没有一帆风顺的道路,马相伯的教育之路也并不平坦,因为法国教会的干预,震旦公学无法继续,于是一批老师和学生再次退学。马相伯含泪再次想法设法组建了复旦公学,1905年中秋节正式开学,这是如今复旦大学真正的前身。
因为马相伯的坚持和孜孜不倦的教育,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人才,连袁世凯都对马相伯称赞不已。马相伯因为袁世凯的邀请,先是做了南京市市长,后来又被调到了北京,袁世凯想利用马老的影响力巩固自己的统治,马相伯非常失望。
在后面的岁月里,马相伯在上海深居简出,但每到关键时刻,马老的身影就出现了,九一八发生后,92岁的马相伯,辗转各个城市,发表12场演讲,大声呼吁:“耻莫大于亡国,战虽死亦犹生!”
在马相伯的最后时间里,还不断地打探抗战的消息,就连死前,还在喃喃自语:“消息.....消息...."消息,自然是抗战的消息。
马相伯的一生,前三十年虔诚天主教,致力于人人平等;中三十年,马相伯想大干实务,想实业救国;后四十年,关注教育实业,希望教育改变年轻人的人生。
到现在,马老已经故去80年了,纵观马老的一生,依然可以看到一个顶尖文人救国救民的决心。马老一手建立的复旦大学,培养了数不清的人才,为中国的建设贡献着各种力量。可惜,人不能长生,否则,马老定不会失望,对于复旦大学的发展和贡献,定会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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