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6日,著名诗人汪国真因肝癌去世。他的生命停止在59岁这个时间点上。
他的诗作有着一种超然、豁达、恬淡的人生态度,这种“汪国真式”的人生态度,深深吸引着上世纪90年代的年轻人。
今天,我们穿越时空,回到那个风华的年代,重温汪国真的青春,缅怀这位可爱的诗人。
1986年,时已进入而立之年的汪国真,正捧着写满了自己诗歌的本子,从一家编辑部跑到另一家编辑部。
无一例外的是,得到的都是拒绝。
那时的他事业不成功,感情亦没有着落,面对这一篇篇被退回的诗稿,心里不是没有过挫败。极端烦闷之时,他写下了一首诗歌,用来鼓舞自己,这首诗便是后来红遍大江南北的《热爱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从此,这首诗便成为无数人青春岁月里那缕散不去的馨香,给人们焦灼的心以抚慰。
正如他在那首《独白》中所写:
我愿意像茶
把苦涩留在心里
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
而他也用自己的一生,如茶般的一生,将苦涩独自默默沉淀,却将清香带至人们的心间。
1971年,15岁的汪国真刚刚初中毕业,他来到了一家工厂,成为了一名铣床工人。
工厂里的生活并不好受,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每日与机器为伍,耳边是轰隆隆的嘶鸣声。
对那时的汪国真来说,最让他感到痛苦的就是上夜班,不得不昼夜颠倒。在漫长而孤寂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里,书籍是他唯一的陪伴。
在难得的空暇时间里,当其他工人都在三五成群地打着扑克,消磨着辰光时,汪国真却独自待在角落里,捧着书本,疯狂地汲取着知识。
那时的他便知道,唯有知识能够带他走出这小小的束缚着他双脚的工厂,能够让他看到那方逼仄的井口之外的风景。
他深深地热爱这个斑斓的世界,因而他需要知识带给他出发的力量,正如他在《我喜欢出发》里写到的:
“怎么能不喜欢出发呢?没见过大山的巍峨,真是遗憾;见了大山的巍峨没见过大海的浩瀚,仍然遗憾;见了大海的浩瀚没见过大漠的广袤,依旧遗憾;见了大漠的广袤没见过森林的神秘,还是遗憾。世界上有不绝的风景,我有不老的心情。”
1977年,因“文革”而中断了十年之久的高考制度终于得以恢复,关闭了十年的考场重新敞开大门。
那一年的冬天不再寒冷,570万考生用他们炽热的激情与热烈的渴望迎接着命运的崭新出发。
1978年,时年已22岁的汪国真同样感受到了人生转折的到来。
然而那时的他学历仅到初中,为了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他开始夜以继日地看书备考。
无数个日升与月落,无数个黄昏与黎明,在灯光下,在书桌前,他挥洒着汗水,同时也播种着希望。
他说:“风不能使我惆怅,雨不能使我忧伤。”
他说:“时艰玉可作石,秋来夜能当花。”
他说:“一世人生有炎凉,晨要担当,暮要担当。”
就这样,他用短短半年的业余时间自学了高中的全部课程,在百里挑一的激烈竞争中挤进了暨南大学,成为了中文系中的一员。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他写的不是诗歌,而是自己。他描绘的不是梦想,他书写的是用脚步去丈量梦想。
1991年,东大街端履门内的居里书屋,汪国真(左)与读者见面交流(图片来源:网易新闻)
有人说,80年代是一个解放一切的时代;
有人说,80年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
有人说,80年代是一个告别思想短缺的时代;
有人说,80年代是一个特别纯真的年代。
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文化界呈现出了一种井喷般的创作高潮,尤其以顾城、海子、舒婷等为代表的朦胧诗的席卷全国,更是揭开了一个诗歌无比辉煌的年代。
同那些为诗歌痴狂的文学青年一样,汪国真也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诗歌创作上。
在诗歌创作初期,他曾给杂志、报刊投过无数份诗稿,退稿率却高达90%,他没有放弃,继续投,却仍是面临一次次被退稿的境地。
究其原因,或在于他的诗歌风格同当时流行的朦胧诗的风格大相径庭。
朦胧诗强调诗人的自我意识,往往借助象征、比喻、错觉等手法构筑一种朦胧感,具有非常鲜明的现代主义色彩。
而汪国真的诗歌却是意象简单、情感表露直白而真挚,字里行间总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催人奋进。
正是这一特点,成为他诗歌最大的魅力,也在日后成为诗歌界对其轻视的根源。
1979年4月12日,他的一首诗歌《学校的一天》发表在了《中国青年报》上。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晨练
天将晓 同学醒来早
打拳做操练长跑
锻炼身体好
早读
东方白 结伴读书来
书声琅琅传天外
壮志在胸怀
......
当时他在食堂吃饭,他的同学兴冲冲地跑过来对他说:“你的诗歌发表了!就在《中国青年报》上。”
他不相信地喊道:“怎么会?我没有向《中国青年报》投过稿啊。”
怀揣着欣喜且忐忑的心情,他找来了当天的报纸,当看到自己的诗歌真的变成了一个个铅字,整齐地排列在报纸上时,他曾因多次投稿失败而染上了些许阴翳的心灵,终于感到了阳光的温暖。
从此后,他对于诗歌的热爱更加坚定执着。他曾经自称他的诗歌创作得益于四个人:李商隐、李清照、普希金、狄金森(美国)。他追求普的抒情、狄的凝炼、李商隐的警策、李清照的清丽。
汪国真诗集
大学毕业后,他来到了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成为了一名编辑。
几年里,他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编辑部、出版社奔波,希望自己的诗歌能够被更多人知道。但写诗容易,成为一名诗人却并非易事。
一直到30岁那年,他终于凭借一首《热爱生命》一举成名,后来这首诗更是被当时销量达百万册的《读者文摘》杂志登在了卷首位置上,2003年又入选语文出版社出版的义务教育课程标准试验教科书九年级下册。
在当时出版书籍尚十分昂贵,不仅诗人自己无法负担,年轻学生们也无力购买。在这种情况下,手抄本便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并成为了一个时代不可磨灭的印记。
据说,当时北京的一位中学女教师在上课的时候,却发现学生们不认真听讲,反而在争相摘抄一位诗人的诗歌,这位诗人就是汪国真。
回到家之后,女教师向丈夫抱怨这件事,没想到她的丈夫恰巧是北京学苑出版社的编辑。
听完妻子的话,他敏锐地看到了商机,在经过一番细致的市场调查后,他确认了汪国真诗歌在广大学生中的影响力,当下果断地找到了汪国真。
他对汪国真说:“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诗集交给学苑出版社,我们可以给你三个优厚的条件。”
汪国真问:“什么条件?”
他说:“第一,最高的报酬;第二,最快的速度;第三,最好的装帧。”
汪国真欣然接受,一个月后,一本名叫《年轻的潮》的诗集出版。
这本诗集甫一上市,便被热情的读者抢夺一空,出版社不得不加印5次,最终达到60万册的超高销量(在当时,除唐宋诗词外,当代诗人的诗集很难出版,即便出版了,征订数也难以逾千,有的连100册都不到)。
从1990年5月出版,这本诗集迅速地在全国引起了一股“汪国真热”,这一年甚至被中国出版社称为“汪国真年”。
汪国真给读者签名
那些日子里,不论是在宾馆、餐厅还是在大街上,汪国真常能被青年们认出,要他签名。有的青年,可以当场背诵他的诗作,他俨然成了青年心中的“上帝”。
谈及这些热情的读者,汪国真曾不无感慨道:
“我完全是被读者推出来的!我虽然意识到有很多读者喜欢我的诗,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热,甚至有人把当时的热潮称为‘风暴’。我一直都很感激那些热情的读者,用我的一句诗说: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汪国真用一本《年轻的潮》真正地在广大青年中掀起了一股年轻的潮流。
他用他细小而真切的低吟浅唱,抚慰着普通青年青春的感伤,那些理想的焦灼、那些失败的创痛、那些懵懂的恋情,都能在他的诗歌里找到映照,进而获得向上的力量。
汪国真1991年参加央视主持人大赛(来源于网络)
作为对七八十年代中国文学“政治化”色彩和“宏大叙事”功能的一种反拨,汪国真以其“轻诗歌”风格迎合了当时轻松化的阅读潮流和阅读趣味,他与金庸、琼瑶、三毛、小虎队等共同构筑了彼时的流行文化,也构筑了一代人的文化记忆。
他的诗歌,在学术官方和民间口碑上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分裂,这在诗人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与年轻学子的热捧和超高的销售量相对应的,是诗歌界和文学研究界对其的忽视乃至嘲讽、轻视。
尤其在其2015年4月26日因肝癌逝世当天,微博和微信朋友圈里针对其诗歌价值和文化影响,产生了截然相反的观点,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莫衷一是。
拥护者们认为他的诗歌影响了整整90年代,让一代的青年回到了个体的感受中去,成为激励着他们向上的力量。
反对者则认为他的诗歌是一场语言的灾难,公众对鸡汤式诗歌的热捧只能反映出文化贫瘠的现实。
可以说,在汪国真身上,映照出的是大众与精英在诗歌审美上的巨大分野。
甚至有人掀起了一番“倒汪运动”,种种质疑乃至谩骂扑面而来。
汪国真只淡淡道:
“所有个人的批评都是主观的,而时间就是客观最好的标准。所有的评论在时间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没有力量。”
甚至他还做了一首小诗,表明自己达然的态度:
“你想让我哭,我却偏要笑。风来树更长,雨去山愈姣。”
在汪国真看来,“人民说你是诗人你就是诗人,不被人民承认你就什么都不是”。
无论他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到怎样的打击、挫折、谩骂、嘲讽,他的诗歌所带给人的永远都是向上的力量,他教给青年们要能经受磨难,要敢于追逐梦想,要懂得自信,要学会释然。
在你感叹理想遥不可及,成功遥遥无期时,他告诉你:
“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打不起精神,
每个成功的人背后都有苦衷。
你看即便像太阳那样辉煌,
有时也被浮云遮住了光阴。”
——《学会等待》
在你彷徨、犹豫,迟迟无法做出决定时,他告诉你:
“谁能说得清
什么是甜 什么是苦
只知道 确定了就义无返顾
要输就输给追求
要嫁就嫁给幸福”
——《嫁给幸福》
在你眉头紧锁、心情烦闷时,他告诉你:
“打开尘封的门窗
让阳光雨露洒遍每个角落
走向生命的原野
让风儿熨平前额
博大可以稀释忧愁
深色能够覆盖浅色”
——《假如你不够快乐》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他用他的诗和诗里独有的平和淡然,抚平你所有的愁绪。它或许不够深刻、不够蕴藉,但青春恰恰同样如此,简单、纯真、敏感、多愁。
诗歌的价值,永远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
正如一种颇具代表性的观点所认为的,“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不论什么时候,对于年轻人来说,需要这样一个温暖、感动和激励他们的诗人,让他们坚持自己的”远方“。
他的诗歌独属于青春,每个人都曾有过的青春!
90年代飞速地远去了,社会发展高速狂奔,人们的物质生活渐渐宽裕,精神生活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汪国真那清新的笔调、平和自然的文风、正能量的辞藻渐渐被脚步匆匆的人们抛在身后,转而赢得人们青睐的是电子音乐,是卡通动漫,是网络游戏,诗歌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远,诗人渐渐沦为一种不合时宜者的代名词。
随着诗歌辉煌时代一起落幕的,还有汪国真的身影。
然而他虽淡出了公众的视野,却从未放弃过对诗歌的坚持。晚年的他开始练书法、 画国画、为古诗词谱曲,他仍在不断地充实着自己,一如他的诗歌仍会在某一个深夜充盈了你的心灵。
90年代他迅速成名,社会活动骤然增加,许多场合都需要签名题词,他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遂产生了练书法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坚持,便是一生。
他于1993年前后开始练字,先临欧阳的楷书,然后是王羲之的行书,再后是怀素、张旭的草书,并参照了毛泽东书法的篇章布局。
他觉得草书最能张扬书者的个性,便把它作为自己的练习方向。为了有更多练习时间,他索性把练习书法贯穿于生活的细节中,连平日的书信往来也改用毛笔。
1996年,时代出版社的编辑章桂征先生看到汪国真的书法后颇为赞叹,便提议将他的诗、文、书法集结出版。
从此,他的书法也开始越来越多地被人熟知。
2002年,他为香格里拉酒店珍藏十年的长城红酒酒标题诗,“酒中豪情雾里花,惟愿时光尽潇洒,人间仙境何处寻,香格里拉情如家”。
在绘画上,他以写意花鸟画创作为主。注重用笔用墨的浓淡渲染,色彩热烈线条流畅。
他所画的国画牡丹,兼有工笔画的精美细致和写意画的淋漓酣畅,别有一番清韵。
如今,他的字画更是作为艺术珍品被国家领导人和寻常百姓作为最贵重的礼品馈赠贵宾。
“这些爱好被社会承认,就顺便成为我的事业。”汪国真用“顺其自然”来形容他的人生轨迹。
从2001年开始,他尝试作曲,到2008年,他已经给400首古诗词谱曲。
“通过歌曲的形式,更能让大家了解和熟悉诗词,就像《但愿人长久》这首词,许多人会背诵,是因为一首流行歌曲的传唱。”他说。
他说,前年他在北京举行了个人作品音乐会,许多人被他的作品打动过,像歌手白雪在录唱他谱曲的《但愿人长久》时都唱哭了。
“我现在有一个设想,想做一个系列音乐专辑《歌遍中国》,给每一个省做一个音乐专辑。
对于诗歌他似乎有着一种很单纯的执着,
因着这种单纯,在他的诗歌里,你看不到太多政治的符号,看不到那些晦涩难解的意象,看得到的只有他对青春里种种情绪的解读,只要那些人性真纯美好的一面,只有他对一颗敏感心灵的抚慰;
因着这种单纯,他曾经历过诗歌的繁荣,也曾面临过被边缘化的尴尬局面,但他仍对诗歌抱有深切的热情,仍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诗歌重新在人们的心里燃烧起来;
因着这种单纯,对于人们毫不掩饰的批评、讥讽,他以一贯的豁达包容待之,风侵雨袭过,他把苦涩积淀在了心底,留给人们的只有淡淡的清香。
他的诗淡入淡出,不留斧凿,一如他的人纯净自然,简单明朗。
首届“鲁迅文学奖”得主王久辛曾说,汪国真为人非常温文尔雅,是个”完全不具备攻击性”的人,在诗歌界,从没听过他说任何人的“坏话”,而有如此之人,方有如此之诗。
他给人的印象似乎永远是斯斯文文,俊秀的脸庞上戴着一幅秀琅架眼镜,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愈发显得文雅。
有一次央视《奋斗》节目,主持人开玩笑让汪国真介绍青春驻颜的方法。汪国真给出的良方是: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
他说:“我是平和、坦诚、平静的,不沮丧、颓废、势利。整天勾心斗角、心胸狭隘、患得患失,一个人的状态就绝对不会好。”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他挥挥手坦然地去了,而他的诗歌却一路途经许多人的青春,并已永驻其中。
青春不死,梦亦不死!
他走了四年,依然有无数年轻人在吟咏他的诗歌,无数人在他的诗歌中寻找生活的力量。
青春不死,诗歌不死。想念这位永远青春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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