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以情。”
这是《吕氏春秋》中的一段描述,意思是说,当时的工匠需要在负责制作的产品上勒刻下名字,这样如果产品有质量问题,就会被治罪。虽然这从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工匠律令的严格,但也反映出当时的手工制作标准非常规范,工匠们的技术也十分过硬。
工匠,可以简单理解为从事手工劳动的一技之长者。在我国的历史上,他们大多择一事,终一生,用毕生的技术和经验,创造出数不尽的物质遗产。在这背后,还有丰富的精神文化内涵。
不过,在古代“重士农轻工商”的文化传统下,虽然工匠们留下了很多艺术瑰宝,但却难以在历史中找寻到关于他们的记忆。
比如像我们耳熟能详的四大发明之一的活字印刷术发明者:毕昇,关于他的正史,只有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的寥寥数字,更何况还有很多工匠,他们的名字甚至都还不曾被人们所熟知。
在《好物有匠心——影响世界文明的中华匠人》这本书中,作者按照历史顺序,选择了我国历史上最有代表性的15位工匠,讲述了他们背后的故事。本书的作者是历史学博士潘天波教授,全书内容以潘天波教授做客《百家讲坛》的内容为蓝本展开的,语言生动、史料丰富,读完让人对中华工匠有了更深理解。
工匠精神是革新与超越
很多时候工艺制作并不是完全从零开始,但我们往往注意到完成“从0到1”重大突破的人,而忽略那些不断改良革新、超越自我的人。在《好物有匠心——影响世界文明的中华匠人》这本书中,可以透过毕昇、蔡伦等工匠的故事,看到他们执着探索的精神。
比起历史上的其他工匠,毕昇和蔡伦,这两个人相对来说被更多的人所熟知。不过,潘天波教授在书中指出,其实在很大程度上,这两人对于大众而言,还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像蔡伦,人们熟知他的蔡侯纸,但却不知道他从一介平民到宦官,再到中常侍、尚方所经历的种种。蔡伦喜欢摆弄器物,被当时的窦皇后看重,提拔他为“尚方令”,升官后的蔡伦负责掌管各种器物的生产。他发现虽然当时已经有了书写材料,但是并不方便。像当时用的两种材料,一种叫缣帛,很贵重,另一种简牍,则很笨重,均不适合大规模的使用,蔡伦想要改进书写材料。
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洛河考察,实地研究造纸材料的加工、面筛以及制浆等技术。他拿着用料,走访当地的村民,向他们请教。即便到了休息日,蔡伦也会闭门谢客,潜心钻研。无数次的实验,不断地革新,才解决了材料的漂洗、纸张受力等问题。
恰恰是蔡伦的不断革新,才可以实现造纸技术的突破,造出更为白净、结实的书写用纸。从公元3世纪开始,纸被传入越南,7世纪传入日本,8世纪传入阿拉伯,17世纪传入美国,蔡侯纸的发明促进了世界文化的传播。
毕昇与蔡伦有些许的相似,在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之前,已经有雕版印刷,但是雕版使用不方便。毕昇的活字技术的革新,让印刷效率大大提升。
工匠精神是守正与严谨
就像中国古代的房屋结构,做工讲究精致,卯榫严丝合缝一样。各种工匠技术,都非常看重严谨与精准。在《好物有匠心——影响世界文明的中华匠人》这本书,开篇介绍了第一位工匠:奚仲,在他身上就可以体现出工匠精神的严谨。
奚仲是夏朝人,相传他是车轮的发明者。奚仲发明的车轱辘,帮助大禹治水,解决了运输材料的问题。为了表彰奚仲,大禹把薛地封给他,并让奚仲担任车服大夫,也就是车正。
像“车正”“陶正”“木正”……一个“正”字体现了古代工匠的严谨的本源性,无论设计什么都有遵守严格的规范、尺寸,不能马虎随意,这背后是严谨的守正精神与规矩意识。
再比如像故宫的主要建筑者:明代木匠蒯祥,也把工匠的守正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蒯祥是苏州吴县人,当地有个著名的“香山帮”,是由善于传统建筑设计建造的工匠们组成的团体,蒯祥是这个团体的领头人。因为技术好,他们接到了一个重大的任务:建造紫禁城。于是蒯祥带领着自己的团队一路北上。
木匠工作非常讲究尺寸的精准,如果有问题,不仅废料,还会导致部件之间无法组合。所以做工尺寸是否标准,是考验木工匠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接到建筑紫禁城的任务后,蒯祥没有立即动工,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时间一长,很多人都开始担心,他是否真的有本事。结果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蒯祥在闭门做紫禁城的微缩模型。他通过严谨的测量,把紫禁城的各项数据全部计算清楚,并精准还原到模型上。
在《吴县志》上记载:
“用尺准度,若不经意,即造成,以至原所,不差毫厘。
当今天我们游览故宫,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建筑、欣赏着恢弘大气的城门时,不要忘记几百年前那些严谨守正的工匠们。
工匠精神是世代相传
工匠精神,不仅是匠人这一生一世的追求,更是家族几代人的接续相传。
比如,南唐时期的制墨工匠李廷珪。他家原本姓奚,祖上是河北易水人。在李廷珪祖父时期,他们家的制墨工艺已经在当地远近闻名了。只不过到了李廷珪父亲这一代,赶上了晚唐末期国家的动乱,只能举家搬迁南下,后来定居在了安徽歙县。奚家选择在这里定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地黄山的松树是制墨的宝贵原料。
不过,李廷珪和父亲在当地制墨的过程中却发现,虽然黄山当地的松树松脂多,但松胶也很多,会导致制墨不纯。后来,经过观察实践,李廷珪借助油漆工调漆受到启发,将松脂充分燃烧,解决了油墨纯度问题。
李廷珪制出的墨,不仅有光泽,而且经久耐用。据说抄写《华严经》一部半,才研磨一寸。也是因为李廷珪制墨有佳,被后主李煜赐姓“李”。
李家的制墨手艺可谓是“五世兴旺”,从李廷珪的祖父开始奚鼐之发明“奚鼐”墨并传承至其子奚超,再由其自改良制墨工艺,研制出“光泽如漆”的漆墨,开创了“李墨时代”。李廷珪是祖传家业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李氏家族的传承也打破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神话。
和李家制墨技术的传承一样,以清朝样式房雷金玉为代表的雷家,更是几代人不断传承工匠精神。
雷金玉的祖父,弃儒经商从事木工;雷金玉的父亲雷发达带领队伍北上,参与皇家工程建设;雷金玉自小跟着父亲学习,不仅发明了建筑设计烫样,还受皇帝钦赐,在圆明园中担任“掌班”;雷金玉因病去世后,他的妻子独自抚育孩子,传承雷家技艺;幼子雷声瀓继承了雷金玉衣钵,成为出色工匠,并培养出了三个建筑师儿子,其中雷家玺最为出色,香山、避暑山庄等均出自他手。
可以说“样式雷”已经成为雷家几代人的共同称号,他们的共同努力,书写出了“半部中华建筑史”,而这背后代代相传的工匠精神,更是历久弥新。
写在最后: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虽然,现代科学技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人工,完成简单机械的重复劳作。但不可否认,工匠精神依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背后就是追求极致、严谨守正的精神。当我们享受到现代化的便捷时,也不忘回望历史,感受中华工匠带给我们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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