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一个人走很尴尬（农村教育）

你觉得我们的教育现状非常均衡吗？我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不管你站在哪个角度，似乎都能看到不均衡的表现。

比如一些地方的学区房价格高昂，让常人望而却步，这是义务教育阶段的怪物，这是教育不均衡的表现吧？再比如，高招阶段的区域性分数线完全不相同，这也是教育不均衡的一种表现吧？

其实，这些不均衡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观察的结果，是学生家长的视角，而不是站在教育从业者的视角来观察的。正因为如此，我从来不以为这种不均衡在短期内可以有所改变。

一个堡垒，无论外部如何变幻，只要不从内部突破，这个堡垒通常都会固若金汤。

乡村“空心化”和学校“空心化”

伴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乡村已经呈现出“空心化”的明显特征。

这一点谁不承认呢？

在某个上班的时间，你可以去某一个农村里面走一走，你将会吃惊地发现，原本应该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的农村，通常都会呈现出一种寂静无声的感觉，很有一丝诡异。

伴随着乡村“空心化”，乡村里的学校也开始走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同样呈现出“空心化”的特点：一个教学班的学生人数寥寥，通常只是单班教学，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个班的学生也不过十几个学生，甚至只有几个学生。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城镇学校里，学生人满为患：班级数目一再增加，一个班级里往往都会坐上七八十人，甚至百人左右，堪称水泄不通。

这种现象在一些沿海城市、经济富庶之地的教师看来，往往难以想象。

每当我和这些地方的教师聊起这个现象，她们就会表示异常惊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学生？？不是不允许大班额存在吗？

我只能苦涩一笑：这就是认知问题了——晋惠帝面对残酷的现实，也曾经疑惑道：“何不食肉糜？”

大班额固然不允许存在，但也仅仅是不允许。这个世界上不允许的事情多了去了，有的人就是有办法突破“不允许”。

当这种突破“不允许”的事情多起来，就完全变成了一种客观现象，人们会用“存在即合理”来为现实作注解。

教师眼中的不均衡

为什么会形成这么一种不均衡的现象，我很想从自己的角度来做一番探索。

首先，我不介意将这个矛头指向学生的生身父母，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圣贤。不但不是什么圣贤，还极有可能是古斯塔夫勒庞笔下的乌合之众，非常容易从众。

或者说，他们一直没有改掉我们传统文化里对一种人的描写——眼睛长在pg上，只认衣服不认人。

在他们的视野里，高门大宅里的人们一定是人中龙凤；开好车的一定是好人。

同理，在他们的内心里，一定要认为：农村教师的水平一定比城市教师的水平低；农村的教学质量一定不如城市的教学质量。

他们的一切出发点不过是硬件：农村学校地处僻远，所以，不管哪个方面都要低人一等。

可以这么说，不单单学生家长这么认为，就连教师之间也是这么攻讦彼此的，我就亲身经历过。

在我们这个学校里掌控话语权的教师，她本来就出身于僻远乡村。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喜欢用的一句辞令是：这些学生来自于农村，那里的教学质量很差，所以这些学生本身也非常差。

这是深植于人们意识层面里的问题，我在这里提出，并不代表我有什么具体解药。

此外，在我看来，教育的不均衡还体现在这么几个方面——教师职称制度的不合理、教师工资的地区性差别，以及目前的教师队伍流动三个层面上。

教师队伍已经被职称制度紧紧束缚，所有教师不管愿不愿意，必须在职称的江湖里苦苦挣扎。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作家谌容的小说《人到中年》，那是八九十年代非常著名的一部小说，红极一时，说尽了中年人的所有艰辛和苦楚。

小说中的主人公在人到中年的时候，外有业务压力，内有家务缠身；上有父母需要赡养，下有子女需要抚育。

在万般艰辛苦楚之中，职称一度让她喘不过气来：因为为人善良谦和，不愿意虚与委蛇，做一些或明或暗的无聊工作，她一直没有拿到应该属于自己的职称。

没有职称这个铁帽子，不但让她在家庭经济方面捉襟见肘，还经常要受到一些人的嘲笑质疑。

一部分既得利益者说：职称久已有之，存在即合理，为什么你要质疑？

面对这样的一部分人，我总有冲上去踹一脚的冲动——这些人通常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人，根本没有什么见识。

首先，存在即合理，谁说的？黑格尔吗？不要忘了，这句话完全是中文译者为了押韵而杜撰出来的，黑格尔的真实意思表述是：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是有原因的。

明白吗？“有原因”不能等同于“合理”吧？事出有因，这一句话没有错，但如果说，事情发生了，所以它就合理了，这句话完全错误。

其次，教师的职称制度也并不是由来已久的国粹。现行的教师职称制度只是从1986年开始实行，久远吗？

再次，有人说，没有教师职称制度，我们的教育将会无以为继。果真如此吗？

这些人的视野应该非常狭窄，他们不知道和我们一衣带水的日韩教育是如何发展的。

可以说，从近现代教育伊始，日韩教育就摒弃了我们这种容易被某些人滥用，成为某些人获利工具的“唯职称论”。创立近现代教育的七十年来，日韩的教师职称几乎只是一种荣誉象征，相同教龄的教师，只要没有严重的失德行为，职称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工资方面也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你觉得，过去的七十年，日韩的这种教育模式非常失败吗？你觉得，过去的七十年，日韩的这种教育模式阻碍了他们的发展吗？

相反，我们所施行的教师职称制度成了一张网，越编越密。

原本，我以为绩效工资和工资等级制是破局的动作，没想到，这些做法不过是职称制度母体上的分支，没有教师职称，一些教师的工资照样在地狱沉沦。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上个月份，一则有关教师工资调整的话题：一南一北两个一线城市的教师面临“降薪”。

面对给出的降薪数目：有的教师的年薪将会降低十个w，我一下子震惊了——不谈她们的实际薪水，只说她们降低的薪水，都已经是我两年的工资总和了呀！

这均衡吗？

就算我们忽略掉这些地区之间的不均衡，在本地教育中，教师之间的工资也不太均衡。通常呈现出如下特点：乡镇教师工资高于农村教师，城市教师工资高于乡镇教师。

即便在同一个城市之间，也呈现着这样的特点：名校教师的工资高于普通学校教师的工资，距离市中心学校的教师高于市郊老师的工资。

事实上，上面的两种不均衡都可以通过教师队伍的流动来解决。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如果原来的不均衡不存在什么摆不上桌面的问题，通过教师之间的流动，就可以让优质资源填补教育短板，造福学生家长，也能平息教师之间的怨气。

如果原来的不均衡存在着一些摆不上桌面的问题，通过教师之间的流动，在流动中重塑灵魂，也可以避免各种乱象在一个地方根深蒂固，最终尾大不掉。

日韩在二战之后的七十年现代教育建设中，始终坚持教师轮岗制度：一名教师，每经过三到六年（一名学生的成长周期），必须流动一所学校。

在这种教师流动机制上，他们的所有学校，无论从办学硬件，还是从教学软件，从学校的游泳馆到学校的教师教学水平，几乎都是出奇地一致，不存在强校和弱校的明显分层。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所有教师一视同仁地进行流动轮岗；越是优秀教师，越要身先士卒地轮岗。

在这种流动之下，教师的职称不可能不均衡；教师的薪资水平也不可能不均衡。

可是，我们现在的教师流动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一种类似于“流放宁古塔”的模式：一名教师被定义为“素质不足”，所以必须到薄弱的学校去。

这算什么呢？不但打击了教师，也打击了教师流动的那个学校：“不好”的老师需要到“不好”的学校任教，这有违我们的教育初衷。

补白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不能短视，乡村教育的“空心化”必须要重视起来。

总有一天，乡村将会呈现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