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未来学校杀人案（女侠陶晓侠为含冤陌生人奔走18年）

陶晓侠

大家好，我是兰台。

今天兰台要和大家聊一聊当之无愧的当代“女侠”陶晓侠。

正是因为陶晓侠女士十几年来无私的为蒙冤受屈的十几位被告奔走，很多时候就连这些被告的家属都忍不住心灰意冷，告诉陶晓侠“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她偏笑着告诉被告家属，自己就要做这个拧得过大腿的细胳膊，就是非要申诉下去不可。

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讽刺陶晓侠，说她“皇上不急太监急。”陶晓侠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怼回去“我就是那个太监，我就着急。”

这一切都要从2001年一起被错判的砍杀案说起，顺便说一句，这起案件在2018年时也已经被平反。

2001年，安徽省太和县胡总乡葛纪村刘、李两姓，因村级换届选举问题，产生纠葛。其中，刘姓一家曾上门将李姓一家多人打伤，包括一名老年妇女。

这位老年妇女，正是时任安徽省太和县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的李金奎之母。

凡是在农村待过的朋友就应该知道，农村这种有宿怨和纠纷的家族有不少，这并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

因为母亲被打伤，李金奎的大哥李金标由县城赶回老家，准备将母亲接至县城治疗。

然而，事情就这么“寸”，在接老母亲的路上，李金标一行和刘家的刘侠义等人相遇。

刘、李两家再次发生混战，双方人员互有受伤。此后，刘家人员前往太和县公安医院接受治疗，李家人员前往太和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刘、李两家的混战，引起地方公安关注。

在公安机关协调下，李家赔偿了刘家8000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2001年2月27日，当时入住太和公安医院的刘侠义、王莲英在夜间突然被人砍伤。

尤其是王莲英手筋、脚筋都被挑断，鲜血从医院二楼一直流淌到一楼等各种血腥情节，事情一下子就在县城传播开来。

那么，这件案子和陶晓侠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早在2月27日，陶晓侠就以阜阳市人大代表的身份参与了刘、李两家矛盾的调停。

2019年此案昭雪时，陶晓侠的朋友圈

因为当时陶晓侠，素以古道热肠和敢作敢为著称当地，再加上她当时还是市人大代表，所以这种事情大家都愿意找她来调停，来评评理。

陶晓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医院砍杀案消息。直到第二天她接到李金奎妻子的电话。电话中，李金奎妻子告诉她，因为公安医院的砍杀案，李金奎弟弟李金泉、外甥郭伟都被带走了。

陶晓侠决定实地前往公安医院调查，在调查过程中陶晓侠发现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甚至李金奎弟弟李金泉、外甥郭伟都有不在场证明。

于是她决定以阜阳市人大代表的身份向阜阳市人大进行报告。

然而，陶晓侠没想到的是“2001年4月18日到阜阳市人大反映，4月19日，公安机关就把我老公张合给抓起来了。理由是张合参与了公安医院的砍杀案。”

而这起案件的真相，一直到2019年才被揭开，这是一起典型的冤案、错案。

用陶晓侠自己的话说，“他们抓张合，目的是想恐吓我，让我不再关注此案。但我想的是，明明当天张合就在家里的养殖场照顾母猪产子，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参与公安医院砍杀。这不是任意颠倒黑白么？这恰恰说明他们的案件办理是有问题的。这反而加强了我一定要和他们干到底的决心。”

不过在当时，陶晓侠老公张合之所以没有被起诉，主要是靠了全国人大代表姚秀荣的帮助。

姚秀荣

在姚秀荣看来，陶晓侠是作为一名人大代表，在履职过程中遭遇非难。在此后的日子里，姚秀荣先后五次从焦作赶赴安徽太和，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实地进行调查。并将调查情况向安徽省各级人大、法院、检察院进行反映。并同时将调查报告递交全国人大、最高法、最高检等机构。特别是2002年两会，姚秀荣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一共召集22名全国人大代表，以代表联名的方式对案件表达关注。

最终，人大代表的关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案件的走向。

当年文件复印件

案子先是在阜阳市开过一次庭后，经安徽省高院指定，案子最终转由安庆市迎江区人民法院审理。

当初因公安医院砍杀案所抓的十多人中，其中除李金奎、李金泉二人分别被判一年半有期徒刑外，包括张合在内的其他犯罪嫌疑人则被以犯罪情节轻微为由，免予起诉。

2002年，最终被免于起诉的张合回到家中后，告诉陶晓侠，他还不是最冤的，隔壁住着那个叫张虎的小伙子，才真是冤。此即全国重大冤案，“阜阳五青年杀人冤案”申诉前奏。

那么，什么是“阜阳五青年杀人冤案”呢？

1996年6月4日，阜阳市颍泉区王庄村17岁少女黄英(化名)失踪。6月5日，警方在一条公路附近发现其尸体。现场勘查发现：黄英尸体下身裸体，身体多处受侵害。现场勘查还发现，从公路边到尸体所在的沟底方向，“有一趟不清晰的脚踏划痕”。

但案件侦查一直无果，一放就是近3年时间。到1998年年底，因死者家属一直上访，阜阳警方成立专案组，重新侦查。1999年1月，因涉嫌抢劫被抓的王庄村村民张奇交代了一条涉及1996年黄英被害案的重大线索。

吴敬新讲述自己遭受的刑讯逼供。 澎湃新闻

因为张奇的“举报”，黄英被害案顺利侦破。王庄村村民张虎、张云、吴敬新、许文海、张达发五人先后被抓。警方也通过讯问获取了五人承认杀人的口供：张虎当天驾驶着借刘方军的车将黄英劫持。因黄喊叫反抗，张云用手臂勒颈，张达发、许文海搂腿搂腰，致黄英窒息死亡。张云、张达发、许文海、吴敬新四人脱掉黄的裤子后扔掉，随后四人抛尸。

刘方军被抓后，承认案发当天将自己的红色达契亚轿车借给了张虎使用。经过两次发回重审，阜阳市中院对该案做出“降格”判决：一审判处张云无期徒刑，张虎有期徒刑15年，许文海、张达发、吴敬新各有期徒刑10年。

2002年，安徽省高院终审维持原判，称原判“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确凿”。

陶晓霞知道张虎案件存在冤情后，立刻不管不顾的自愿帮助张虎等五人的家属伸冤，用其中一名家属的话说，“陶大姐连口水都没喝我们的”。

全国两会时，她带着冤案家属到北京找全国人大代表喊冤。因为“五青年杀人案”材料被收走，她曾在北京的网吧里待过一整天，“中午饭都没吃”，把申诉书重新写出来。几经辗转，材料最终被塞到当时安徽省检察长的门缝下，后来检察长打电话给陶晓侠询问案情，向她保证一定会“重视此案”。

为此，她还得到了一个外号：陶疯子。

也有人私下劝她，好好当人大代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人大代表就是要监督，就是因为公检法缺少监督，才会有那么多冤案。”她说自己认准这个道理。“我要是像别人那样老老实实，人大代表也能一直当下去，也有人当了一辈子，但那有什么意思。”

她不仅自己帮助被告人伸冤，她还主动找到全国人大代表姚秀荣。

姚秀荣了解安徽阜阳五青年案后，答应帮忙。

“安徽的公民是全国的公民，我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有义务去反映情况。”她这样对后来采访她的记者表示。

60多岁的姚秀荣为了张云、张虎案，无数次往返安徽、河南、北京等地，参加庭审，了解案情，写材料向上面反映情况。她抓住各种时机反映，“我见机行事，今天找不到，明天找。”

2002年3月9日，全国两会期间，姚秀荣在北京联络了17位九届全国人大代表联名写信给安徽省高院，反映安徽阜阳五青年案的情况。

半年后，姚秀荣又联合朱丛生等5位人大代表就旁听安徽阜阳五青年案的庭审情况向安徽省人大反映情况，认为五名被告人故意杀人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应宣告被告人无罪。

姚秀荣还找到全国人大代表王梦恕，王梦恕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交通大学中国隧道及地下工程试验研究中心主任，影响力比较大。

“他看了案子材料，态度非常明确，‘冤假错案一定要纠正’，就在上面签了名”，姚秀荣说，这份带有王梦恕签名的材料后由她和陶晓侠转交给了安徽省高院。

安徽籍全国人大代表、人称“安徽麦王”的徐淙祥经由陶晓侠了解该案后，也伸出了援手。

2014年两会期间，徐淙祥向安徽省高院院长张坚递交了对安徽阜阳五青年案的建议书，并向张坚阐述了自己认为案件可能存在的疑点。

徐淙祥对媒体表示，作为人大代表，自己有责任反映诉情。“这是阜阳市的大案，群众非常关注，不平反将直接影响法律的严肃性和社会的公正。”

就这样，在陶晓侠十几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之下，安徽阜阳五青年案、安徽“五周杀人案”包括最初把陶晓侠卷入“告状事业”的“公安医院砍人案”都已经在国家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下沉冤得雪，为这些被告人平反。

而作为陶晓侠本人来说，她在这十几年里可谓“损失惨重”。

她的儿子与女儿，先后因为母亲帮“外人”伸冤，从大学退学，她本人也因为“无证经营”驾校，被法院以“非法经营罪”判了两年徒刑，进了监狱。

逮捕她的那天，陶晓侠雅阁的后备箱和后座上塞满了各种冤案的申诉材料。

其实陶晓侠一儿一女的大学都挺不错的，儿子是北京体育大学大一选择退学了，成了一名挖掘机司机；女儿则考上了南京审计学院。

儿子退学时曾在信里写到“爸爸坐牢，妈妈不停在外面跑，这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再花家里的钱，还是早点出来做事帮衬点家里。”

陶晓侠的儿子至今都挺埋怨自己的母亲，他说自己有时也会怨恨妈妈“胡搞”，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上完学，而是怨她“把家都搞得不成样子”。

提到未来，陶晓侠的丈夫与儿子淡淡一笑。他们甚至对未来不抱希望，坚信陶晓侠会一直这样“胡搞”下去。

END

参考资料：

《藏在“闲事”里的正义：各种闲事带着陶晓侠撞各种南墙》，中国日报网报道；

《“戴罪”16年 安徽阜阳5人故意杀人案宣判无罪》，中国青年网报道；

《安徽阜阳五青年案平反背后：人大代表13年接力帮助伸冤》，澎湃新闻报道；

《反贪局副局长喊冤再审案背后的“女侠”：与冤案错案抗争18年》，河北青年报报道；

附：安徽“五周杀人案”，央广网

1996年8月25日，安徽省涡阳县大周庄发生一起命案，村民周继鼎一家五口深夜在家被砍，3人重伤，1人轻伤，其女儿周素华则当场死亡。

第二天凌晨，公安机关介入侦查，历经多番周折，同村村民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被警方作为嫌疑人抓捕。本案开庭审理时，10几名证人全部推翻了之前的有罪证言，并表示在侦查阶段受到公安机关的暴力取证和非法关押。

周继坤的代理律师——北京京门律师事务所朱明勇向记者表示，本案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物证，全靠口供办案，每个人的口供前后不一样，相互也不能够印证，跟现场的客观情况也对应不上。而且他们又强调分别都被刑讯逼供，到开庭的时候身上还有被刑讯逼供的伤。朱明勇强调，按照5名当事人所谓的“有罪供述”，警方抽干了所谓“丢弃凶器的池塘”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没有能够将5人与凶案勾连的其他物证。

除了当事人声称被刑讯逼供外，案发时可以证明5人不在现场的证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一直为5人冤案奔走的时任阜阳市人大代表陶晓霞告诉记者，当时一名嫌疑人的弟弟只有16岁，被以“强奸罪”逮捕，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当庭作证。

陶晓霞说，她事后依次探访了5名当事人，他们都声称自己遭到了刑讯逼供才一步步按照警方的要求，写出了“有罪供述”。

有的伤甚至在入狱两年后，依旧清晰可见。她第一次看到周家华的时候，看到他身上的伤就知道这的确是冤案。脚指甲被老虎钳拔取还没长好，身上还被蜡烛油烧了伤疤。

陶晓霞和朱明勇都告诉记者，早在1998年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时，没有物证、5人口供矛盾重重、被告受到刑讯逼供、检方证人当庭翻供等问题早已被提出，但案件死者父亲冲入法官办公室喝农药自杀，导致案件急转直下。

2000年，5人被判处死缓至15年有期徒刑不等。朱明勇告诉记者，其实法院在第一次审理的时候已经判定跟他们毫无关系，又有证人出庭作证。

而且合议庭成员都讨论过要判无罪，最终还是给他们判了死刑不是因为证据的变化，而是被害人父亲在法院喝农药导致其从无罪变成死刑。

随后，5名被告人及其家属对判决不服，多年来坚持申诉。终于，有媒体于2014年对此事进行曝光后，安徽省高院宣布复查此案。

2018年1月，5名原审被告人都已刑满获释，其中被羁押最长时间者周继坤，失去自由近21年。

在5人都已经刑满释放后，4月11日，安徽省高院作出了无罪判决，终于被平反昭雪。在法庭上，5名当事人被告知申请国家赔偿的权利，但他们表示，赔偿可以不要，当年刑讯逼供、制造冤案的当事人一定要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