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招生之友2017书（［故事）

一

每年的高考季,家有考生的父母,一定和孩子一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那种希望与煎熬并存、向往与折磨同在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啊。 想起十年前,我儿子第一年高考以及第二年被录取前后的情景,我那 种寝食不安、如坐针毡,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样子,真是让人感慨万端。

如今,儿子早已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每年的高考我也不怎么关心了,但翻出当年的高考日记,那艰难的过程仍犹在眼前。

2007 年 5 月 18 日,离高考只剩下十七八天了,我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好不容易给局长请了假,我急急忙忙赶到市里。

这之前,我已陆陆续续准备好了一应物品,买好了各种药物:治 感冒的板蓝根冲剂、银翘解毒片、感冒清热颗粒,治胃肠类疾病的氟 哌酸胶囊、土霉素片,还有清热解毒消炎的阿莫西林、黄连上清片、 牛黄解毒丸、穿心莲内酯片、三黄片,以及氯霉素眼药水、润舒滴眼 液等,应有尽有。

一切为了高考。稍事收拾,我就为儿子定下了食谱。不能像有些 家长那样,临阵磨枪,给孩子大鱼大肉,胡吃海喝,那样并不好。还 是家常饭,平时爱吃什么,现在还吃什么。但营养一定要加强,特别 是早餐。不能弄到快考试了,拉肚子或者感冒,不能让儿子在高考时 由于身体原因考不好。经过几天的试行,食谱基本固定下来了。早餐: 一个茶鸡蛋、一个面包、一杯牛奶、四个小笼包,外加一根香蕉。中 饭:或卤面或米饭或饺子,轮番轰炸。做卤面,我最拿手,不干不湿 不油腻。米饭,依样画葫芦,炒一个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之类,还能应付。 我们一家不爱吃大肉,但儿子要补充营养,夫就经常下班时割块观音 堂牛肉带回家。

儿子夜里上自习,晚饭一般不回来吃。但回来后,得给他加夜餐, 啃些硬麻花、饼干什么的。马不吃夜草不肥嘛。

每天早上 6 点整,我准时去买茶鸡蛋和小笼包。开始我买两个鸡 蛋,但儿子说只能吃一个。在家里煮吧,不好保存,我就每天到早市买, 若是起晚了,就得小跑着去。面包,儿子要吃那种既不油腻腻也不干 巴巴的那种,经过几天的试验,只有明珠卖场门前每天晚上那几个老头老太卖的,最合他的口味。但有几次晚上,我和夫贪图乘凉,在河 堤上转悠时间长了,去晚了,人家卖完了,只好去面包房里买了一些, 可是儿子不喜欢吃。下一次我们就注意了早些去。一次也不能多买, 隔夜不好。

家里收拾干净,儿子的床单、枕巾、窗帘,要让他一眼看到就感 觉到一个字:爽!以便他心情愉快,有助于提高学习效果。

我每天采购、做饭、洗洗涮涮、收拾房间。还别说,专职主妇日子并没有多少闲暇。得了空,还想上一会儿网,但上网查的也都是 高考资讯、高考知识。

二

考期一天天临近,儿子照样“老和尚的帽子——平不塌”。他好 像紧张不起来,遇到足球比赛照看不误,周末的《佳片有约》,他还 跟我们讨价还价,想熬夜看。我气得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过后, 我在夫面前嘟哝:“他要给我们结个什么果呀,都什么时候了,一点 不紧张。这样能考好吗?”夫劝解道:“不要再给孩子施加压力了, 他心里能不紧张么?看电视也是调节一下嘛。”

干旱,热。有两个月没有下雨了,树叶子都打蔫了,大地也想冒火, 人也无精打采的,一天天熬着,像死鱼。刚入夏,倒像是三伏酷暑天, 温度都窜到三十一二度了。我倒没什么,关键是怕天热影响儿子高考 呀,不由得一天天嘬念着:还不下雨啊,什么时候才下雨呢?老天不 会下雨了吧?嘬念多了,夫就烦,说:“该下时你不说就下了,不该 下时你再怎么说也没用。”直到临近高考前五天,好像才下了一点雨, 温度才降下来。

报纸和电视都在炒,《中国青年报》整版整版地刊登高考资讯, 《河南日报》《大河报》都刊登了大幅的高考资讯,夫每天都拿回来 一摞,让我目不暇接。空气中也弥漫着高考的灼热气息。我一天一天 地问儿子:“你肚子舒服不舒服,你想拉不想拉?要是觉得不对劲, 就赶快喝药哦,别弄到最后考试了,喝药可来不及了。我买了氟哌酸, 还有土霉素。”或者,“你头疼不头疼,要是感冒了,就喝药哦,有 板蓝根哩。”儿子说:“妈,你神经了。我好好的喝什么药?”我笑, 真是有点神经质了。最后三天,我早上起来去买小吃,心里急的,恨 不得今天就是 6 月 6 日开考日。 我心想,快考吧,快考吧,再等下去就把人熬死了,到时候别紧张啊。

说得多了,我其实是提醒他,让他紧张啊。那就不说,可不说不行, 不说想说。

最后两天,我为儿子准备文具,比如 2B 铅笔、能擦答案的那种橡 皮。这都是报纸上说的。我心里像犯了邪一样,在明珠超市买了两根, 明明看见是 2B,但回去一看,有一根却是 3B。我又怕笔是假冒伪劣的, 到时候涂不上咋办?于是换了一家超市又买了一支。还有文具袋,报 纸上说,要买那种透明的。儿子说,他不需要文具袋,到时候拿一根 铅笔、一块橡皮就行了。我说,不要怎么能行?人家都买。我又跑到 百货楼去买。一个文具袋要 2 元,其实那最多也就值 5 毛,还有橡皮, 也要 2 元。明明是坑你啊,但你愿意被坑。有什么办法?高考经济啊! 过后媒体展开讨论,问高考谁最忙?有的说父母,有的说学生,有的 说学校,其实最忙的是商家,变着法儿挣钱。最后一晚,我把两根 2B 铅笔都为他削好,一根稍尖,一根不太尖。

三

终于熬到考试了。

第一天,我俩早早准备好。儿子不让送。我们就等他走后,悄悄 跟去了。每个路口,都挂着大幅标语,一切为了考生,为了一切的考生; 每个交通要道,都站着戴白手套的交警,时刻准备着为考生提供最便 捷的服务。学校门前人山人海,每个考生身边都跟着一个或两个大人, 扒在铁栅栏门前看,看学生一个个进场。父母好像都在交代着一句话: 别紧张啊。

一位母亲把女儿送进学校大门后,伏在铁门上哭得好伤心。她也 许想起了女儿辛苦熬夜用功的日日夜夜?也许想起十几年的努力和期 待就在这一瞬决定命运?或是一个单亲母亲抚育女儿的不易?无法知 道了。我的鼻子也酸酸的。夫说,多好的镜头,拿手机照啊,快照下来。 我说,滚,人家正伤心,咱咋好意思?离得这么近。

开考的哨声响了,学校门前还围着许多家长。我们等了一会儿散去。 我还要去买菜买馍,准备午餐呢。

中午,儿子按时回来了,我连忙问:“考得怎么样?” 儿子说:“差不多。”

“题难不难?” “不太难。妈,我早上可紧张了,去推自行车时,小肚子一阵发热, 想尿,手心还出汗。” “原来你也紧张啊,我以为你老是满不在乎呢。上午考语文,什 么作文题?” “漫画作文,一个孩子跌倒了,学校、家长、社会同时说:看, 跌倒了吧?”

“你怎么写的?”

“我写的题目是《亡羊补牢的缺失》。” 我一听这题目,就知道不讨改卷老师的喜欢。我知道儿子的语文

不好,不是他知识面不广,而是他不喜欢约束自己,不符合考试规范, 作文没有得过高分。这次恐怕还是。

下午考英语,回来后我问儿子:“怎么样?”

“差不多。” 我一听这差不多,心里就觉得含糊。差不多就是题不难,而题不 难对儿子这种类型的学生绝对不利。 第二天早上是数学。数学是儿子的强项。他回来还是说,题不难, 只有最后一道题有点难,他做了一步。下午是文综,儿子说,历史有 点偏。

两天时间在等待、焦虑和问询中很快过去了。考试完了,休息一天, 9 号估分。

估分这天,我催儿子早早去,估了就回来,我在家里等。但我等啊等, 等到 11 点,等来一条短信:540。

原来儿子和同学上南苑玩去了。“太潇洒了。我们操心死了,他 还有心去玩。”比照去年的情况,540 分能上个什么学校?我的心一 阵阵下沉,只想等他回来,再考证考证。儿子粗心大意,保不准估少了, 但又想,说不定还估多了呢。

下午两个人转街,我无心转,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我对夫 说:“你回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下。”我坐在河堤上,一个人 无声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儿子啊,你咋才给你妈考 这么点分呀,你多考一点怕啥呢?平时我们对你寄予了多大希望。想 自己这一辈子一事无成,现在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儿呀,你咋 这么不争气,不给你老子长脸呢?

一个人哭够了,我才往家回。

晚上一直等到夜里 10 点多了,儿子才回来。我忍住一肚子怒气, 把门“啪”一摔,进屋不理他。儿子反倒生气了,说:“妈,你给我 脸子看干什么?前些天对我恁好,今天分一出来,立马变成这了,你 也太世俗了吧。你儿子就这水平,你希望我考得多,那是你期望值太高了。” 夫说:“你妈咋能不生气,等你等了一天,你现在才回来,你要 理解她。”一家人“不欢而睡”。 高考过后,儿子像出笼的鸟儿,怎么也拴不住。不是同学喊他出

去玩,就是他喊同学出去玩,没个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一再询问、考证, 问他估的分到底准不准?他说,上下不错十分。我希望儿子耐心地坐 下来,再把题做一遍,再正确估一下分,幻想着能多一点,但儿子就 是不做,说做了没用。他爸拿回来的高考题他根本不看一眼。我气得 无可奈何。

接着就是 15 号之前填报志愿。夫买回一本《高考填报志愿指南》, “咚”地扔到我跟前,说:“好好看看。”我说:“就爱花闲钱,儿 子不是有一本《高考招生之友》吗?”他说:“不一样。”

随后我看起了书,两本交叉着看,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狂啃 起来了,越看越觉得懂得少,越看越觉得学问大大的。三天三夜,我 恶补高考知识,了解高校、专业和各学校历年录取情况,分析对比, 综合推理,看得眼都睁不开了。看后和夫交流,他说:“我不爱操闲 心,我只负责买书,剩下的是你的事,最后给我报一下选中的几所院 校就行了。”这填报高考志愿,学问可是大着呢,跟隔布袋买猫似的, 有两个不知道,一是今年的分数线你不知道,二是你自己的分数不能 准确知道,真得成立一门高考学了。报上还说,考得好不如报得好, 把人弄得心乱,生怕因为填报失误,耽误了儿子。我只能凭以往的数 据来推理了。我一边看书看报,一边还在网上查阅许多资料,专门对 着这个分数段,看能上什么学校。

几天的恶补,不能说没有收获。随后朋友为子女填志愿都来咨询我。和几个家长在一起议论,我也能说个一二三了。

随后,各地估计的分数线都出来了,各地估出的分数线比去年高 出许多。这期间,儿子倒不操一点心。筛选到最后,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给他挑了一个外地的农大。儿子把志愿卡涂了,我又检查了几遍。

我的希望慢慢破灭了。

四

6 月 26 日,高考分数终于下来了。我心中忐忑不安,打开网页, 不敢查儿子的分数。我先查外甥女小娜的分数,她原来估了 540,而 现在却是 568,超出二本线 15 分,英语考了 135,听力满分。我高兴 地给她报了喜,同时又为当初给她报低了志愿而遗憾。然后再查儿子 的分数号一输,出来个 528。再一输,还是 528。复读吧!

接下来是去哪里复读的问题。其实在此之前,我俩多次暗暗琢磨 过,儿子今年一般情况下上不了,权当是练兵哩。毕竟年龄还小,明 年十八岁考上也正常。从他几次一练二练的情况来看,也就 500 分多 一点,最后考 528,也算正常发挥。只不过人总爱抱幻想罢了。

整个 5 月到 6 月,直到 7 月,我都在为高考之事而操心、期待、学习, 或者帮别人参谋或者为自己查询。身处事中,不能潇洒。

直到最后,儿子报名复读,这件事才告一段落。我知道这只是 一次预演。明年我还得经历一次这样的大操劳、大折磨。每一个家有 考生的人,也都得像我一样。

2008 年 6 月 20 日。持续一个多月的等待,终于落下帷幕。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同时也失去了想象的空间。

儿子被成都大学录取。他考了 537 分,比这一年的二本线多出 27 分。

头天二本分数线出来之后,依旧让人捶胸顿足。我不由得对儿子说:“你要是报西南交通大学就好了,2个名额,530 分以上才报了一个。”“你 要是报四川师范大学就好了,最低投档线才 521 分,你要报河南大学 二本也走了......”诸如此类。

其实说是说,谁也没有长前后眼,谁也不敢在事前冒险,拿自己的前途赌一把。

这年高考过后,大家普遍感到文科题难。儿子一直认为自己考得很差,为此萎靡不振。

为了实现入川读书的愿望,报志愿时他选择了录取分数一向较低的成都大学。

成都大学,也就是一个二本里的 B 段吧,连续五年比二本线最多 多 3 分,最低压住线。谁知一向恒温的成都大学,今年一下子火了起 来。11 个名额,报了 24 个,把录取分数提到了二本分数线上 10 多分。 540 分以上,录了 3 个,530 分至 540 分,录了 8 个。而每一个专业, 在河南都只有一个名额。于是,儿子报的第一专业广播电视新闻学, 就不知道被哪个小子顶上了,儿子只有被第二专业中文录取了。他开 玩笑说,到学校后,要去找那个小子,把两本现代传播学的书送给他。 我说,很好找啊,要是个女孩就更好了,送书就送出由头来了。

高考,除了成绩因素外,除了那些考清华北大的绝对好学生外, 剩下的许多人还真得赌一把运气。运气好的话,你可能就是某重点大 学里的一名学子,运气不好的话,你可能就一路跟头跌到本省某个最 次的二本学校里。所以说,实在没法衡量哪个学生好,哪个学生不好, 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很差。

浪漫是骨子里的事。儿子想去四川,翻越大秦岭,穿过无数个桥 梁和隧道,进入那个一马平川的天府之国一直是他的梦想。他最初想 考四川大学,后来又想考成都理工大学,理想和现实对碰之后,最后 选择了现在的这个。为此他经常看有关四川的书,什么《上帝为什么 造四川》《四川人是天下的盐》《四川省地图册》等。

报志愿时,我们一家三口商讨了许多方案。但最后儿子一锤定音。 他把南京晓庄学院、河南工程学院、洛阳理工学院、河南科技学院作 为平行志愿。但从前一天掌握的情况来看,河南科技学院第一志愿满 额了,南京晓庄学院 7 个名额报了 9 个,报这个绝对能读上第一专业。 如果成都大学录不上,那么下一个就是洛阳理工学院了。同时,我也 做好了他填报征集志愿的准备,周口师范或者许昌学院等都得接受。

我和侄女在网上聊,侄女说:“大姑,学校和专业真的没有你想 象的那么重要,我现在看张哲就像你当年看我一样,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大学真不是个决定因素,只能是比较重要的一步罢了,甚至连重要的 一步都算不上,就是很平常的一个阶段。”我说:我相信。

冥冥中,有许多天意。当初儿子上高中时,我们都让他选择理科, 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理工科的专业人才,因为他的数学一直很好,学 数学几乎不费一点劲。谁知他在文理分班时,却自己偷偷改成文科。 千回百折,冥冥中他似乎继承了父母的许多遗传因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许多人把上大学作为就业的对接,我认为是,也不是。大学应该 是塑造性格、积淀文化基础、培育良好性格、陶冶性情、让孩子享受 快乐四年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走向社会的练兵场。作为文科来说, 没有什么绝对的界线,会推磨应该就会捣碾,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种选择都会有付出,同时也会有回报。愿儿子在未来的大学 生活里茁壮成长!像许多父母相信自己的儿女是优秀的一样,我也始终相信儿子是优秀的!

作者骆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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