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门口（学校门口的小卖部）

我是一名教师，我用文字记录生活

这个世界斑驳陆离，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我们需要正视这个世界，绝对不能闭上眼睛就觉得全世界一片安宁——这就是我这个冲锋在教学第一线24年的教师为什么总是写下这些文字的一个原因。

老子在《道德经》里写过这么一段话：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哲学家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矛盾共生体，人类的进步就是不断发现矛盾，并且解决矛盾的一个过程，不是吗？

下面，我要谈起教育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一角。这一角就有很多诡异的矛盾，这个地方并不是你所见到的字面意象，并不是承载了你青春的那个地方，那就是——学校附近的小卖部。

从央视的315晚会谈起

只要我们有孩子，我们生活中的重要一环，就一定是围绕着教育问题打转转，那个上学的“小二郎”一定是你最放不下的牵记。

2022年的央视315晚会，曝光了一些消费者想象不到的幕后真相，其中涉及到学校的一点就是：学校门口，小卖部的盲盒抽奖问题——中奖率完全由商家的良心控制。

调查的结果甚至是：特定情况下，中奖率可能为零。学生们花钱只不过是买了个寂寞，小小年纪就成了无辜受害的消费者。更需要强调的是，学生们从始至终都不会明白其中的猫腻所在，只是傻乎乎地双手奉上了金钱。

以我从上个世纪末到现在的教师生活经验积累观察，我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是一种创新，而是很多年前就有。

如果一定要说它是一种创新，所创新的不过是那个名字——盲盒。事实上，那不就是一种变相的小小博彩游戏吗？古已有之。

这种小卖部的儿戏，成年人从来都不会相信，因为这和人的“良知”有关联。但良知这个东西，现在是一种稀缺商品。

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里，我想以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为例，管窥一下现实中的种种利益纠葛

我国从来都是把人民的安全健康放在首位，近段时间，我们这里再度加强了疫情管理，核酸检测成了一种常态。

周一晚上七点钟，这个城市灯火阑珊，教师们照常开每周的例会。例会上，学校的管理者们做了一个规定：学生们必须每人佩戴一个透明的胸牌，在里面装上自己的核酸检测二维码。当时我就在想：学生家长们又要付钱，找一个地方为自己的孩子购买一个胸牌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惊讶地发现，这个问题轻松地被解决了：在学校门口，那个简易房子门口就开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学生和学生家长，都在抢购一种透明的塑料胸牌，标价是：7元一个。

让我震惊的一点在于：学校门口的小卖部经营者，嗅觉怎么这么灵敏？他们怎么知道学生们要大量购买这种塑料胸牌，并且在一夜之间就囤积到位？这种无缝对接实在令人惊惧。

要知道，我们学校的教师人数虽然不多，但学生人数着实不少，大约有两千名左右。如果每一名学生购买一个，单单这么一项，其营业额也并非是一个小数目。

这种塑料胸牌的成本，根据我的生活常识，应该不会超过2元钱。其中的利润，应该和小卖店里售卖的其它商品一样，至少在成本的一倍以上。

这个小卖店紧邻校门设立，名义上和学校没有半毛钱关系。从我的消息源来看，经营者也没有校内的亲朋故旧。虽然学校内的一些“高情商”老师出入其中，完全如同出入自家客厅，但我也没有发现明面上和谁有什么勾连。

当然，这家小卖部的经营者“情商”也出乎其类，拔乎其粹，他们对一些“高价值”目标的教师的门店消费坚决不肯收钱。这些老师回到办公室就会半炫耀地说起：“哎呀，我买了个什么什么东西（面包、牛奶、烤肠之类），人家就是不要钱！”

说到这里，写一个插曲吧——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小卖部会扮演一个中间商的角色，沟通老师和批发辅导书的商家。这些书商会找出一部分利润空间大的书籍放在小卖部里，由小卖部的经营者向教师“代表”推荐（当然，都是一些“高情商”老师），希望由他们出面协调全校老师，进而让学生购买这些书籍。

这些掌握着学校话语权还兼具“高情商”的老师，就会“温柔”地跟其他老师“商量”：“要不，咱们集体买一下？”

在这种温柔面前，老师们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目光灼灼，立刻同意；另一部分（如我，我也不干净），只能勉为其难地同意——你敢不同意吗？你还要不要集体生活了？你还要不要人际关系了？

可以这么说，这些“老师说非常好”的书，哪里是内容质量好，只不过是“价格好”：源头的那个人只拿走定价的三成左右，小卖部经营者拿走一成，剩余价值到了哪里，您自己当然知道，不用我多说。

最让人郁闷的是上一学年。我们学校的老师，全都向学生推荐购买了小卖部的一本小册子——大家都说“质量很好”的小册子，每一本的剩余价值在40左右。

买完之后，大家就翘首以盼书商像往常一样，带着足够的“米”到学校来一趟。可是，整整一个学期，书商左推右挡，根本没有露面。直到放假，大家才醒过味儿来：这一次的报酬打了水漂！

几十年来，我们学校的老师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吃了个哑巴亏——人人损失好几k。大家只能自我安慰：以后，这个人的书，别想走进来一本儿！

那些牵头的“高情商”老师们去小卖部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我们也吃着亏呢，我们也没有拿到一丝收成，都被源头那个人骗了！”

然后，流传开的两个说法是：其一、这个书商预测到了后来的“双减”加码，这是最后一笔买卖，这是人家设下的一个“套”；其二、这个书商出了交通事故，家中突然有了变故——你相信第二个说法吗？

扯远了，继续扯回来。

这家小卖部的男主人似乎有正式工作，级别不比我这个穷老师差。这是一个以家庭作坊形式运营的小卖部，并没有雇工，经常能够看到男主人的身影忙前忙后。

不要小看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卖部，守着一个两千人的学校，即便每个学生每天只在这里花掉一元钱，他们的流水也应该在两千元左右，利润应该在一千元左右——你难道可以日入千元吗？

偶尔，上学放学的时候，有一些散兵游勇在校门口摆起地摊，小卖部的女主人就会出面，凶神恶煞地将他们赶到看不见为止，这种做法保证了他们垄断地位。

今天，我见到学校门口的这个小卖部这么火爆，不由得随口问了某某老师一句：他们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某某老师答道：人家在昨天上午的时候，罕见地关了门，不知道去哪里采购了一车这种胸牌，谁知道呢！

这么说来，我更加疑惑了：如果他们是昨天上午得到的消息，那么消息就不太可能是一般老师们透露出去的，因为我们的例会是昨天晚上才开。

另一种可能是：“学生需要买胸牌”这个消息的泄密者，是我们学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管理者。

因为，每个周一的早上，学校那些大大小小的管理者会首先开一个范围有限的会，晚上再召开全校老师参加的普通会议。

这个消息是不是在周一早上不胫而走，传入小卖部经营者耳朵里的呢？

或许，这是一个谜——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解的谜，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