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前,背着疯母上大学的刘秀祥因其纯孝之心,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在众多媒体的挖掘下,他惨淡的人生被剖开呈现在全国人的眼前。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社会的包袱,而且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面对记者的镜头,这个受尽生活磨砺却依旧坚韧的少年淡淡地说道。
1988年3月1日,刘秀祥出生在贵州,十万连绵不断的大山也阻隔脱贫的春风吹暖这里的步伐,家里穷得叮当响,五个人挤在小小的土屋里勉强生活。
家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都是木头搭起来的架子,上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织物,不够保暖防寒,只能勉强休息一下。
父母都是在土地里讨生活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收入并不丰厚但却需要养育三个子女。
而在刘秀祥4岁时,父亲突发疾病意外去世,在垂髫小儿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还依偎在父亲的臂弯里撒娇时,他永远失去了这项权力。
右二为刘秀祥
家里的顶梁柱坍塌了,对于一个本就贫困的家庭来说更是一种莫名的打击。
刘秀祥的母亲在这种痛苦之下,逐渐失去了自己清醒的神智,精神开始间接性失常。
父亲的离世,母亲的癫狂,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而哥哥姐姐们因为不能忍受这种生活而永远地抛下病了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永远地出走,从此再无音讯。
原本显得拥挤的房间,现只剩下10岁的刘秀祥和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紧紧依偎在一起,这下这个房子倒是又无比的空旷和冷清了。
10岁的幼童,每天要砍柴、做饭、洗衣、照顾生病的母亲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能安心地去学习。
可是他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常常摔东西,大喊大叫,村子里的人背后都叫她“疯婆娘”,被她的疯病吓得离她远远的。
刘秀祥的邻居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向记者透露:“她发病时,有时候会拿石头去砸那个瓦,也会拿石头去别人家墙上乱划。”
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这个“疯婆娘”,大人的喜好感染了小孩儿,也许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懂得什么是“疯子”。
但就是因为这样,这些恶意才更加纯粹,他们肆意地嘲笑刘秀祥,有时候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会模仿刘秀祥的母亲在路上捡石头故意去砸刘秀祥。
他被嘲笑,谩骂,殴打,可是村子里没有人站出来喝止他们的孩子。
要是刘秀祥的母亲听见了,她会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冲着那群小孩儿大声叫喊,他们一边大叫着“疯子!疯子出来了!”一边作鸟兽散。
在别人眼里他的母亲是疯子,是可怕、可恨、可随意唾弃的对象,可在年幼的刘秀祥眼中,这是生育他的母亲,是他现在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
在别人打他、骂他的时候他的疯母会冲出来保护他,虽然她的神智不太清楚了,可她依旧明白这个幼小的孩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要去保护的人。
刘秀祥曾说:“虽然她不能像其他母亲一样把我抚养长大,但是她给了我一个家,有家在,牵挂就在,即使生活再困难也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刘秀祥十分珍惜自己在学校上学的时光,因为书本里描绘的世界丰富而精彩绝不是他这短短十几年来可与之相比的。
村里人都知道他家里那点事儿,加之他念书又刻苦用功且成绩优异,老师就免掉了他的学费,在他心里播下知识的种子。
刘秀祥非常向往山那边的生活是何种模样,常常自己一个人想着要是自己能够去县城里上学是否就可以摆脱目前的生活困境。
命运很快就给他送来了这个机会,小学毕业后,刘秀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里的一所中学。
可县城离山村路途遥远,他要是外出去上学势必没有时间照看家里的母亲。
而且就算把母亲留在老家,这里已无任何亲眷可供刘秀祥安心地把母亲托付给他们照看。
这时一个想法突然从刘秀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带上母亲一起去上学,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说干就干,他迅速地收拾好了两人的不多的行李,背着母亲去父亲的坟前向他辞行。
他跪在地上给亡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对着父亲的墓碑发誓道:“爸,我要带着妈妈出去上学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挣钱给妈妈治好病,我一定会带她过上好日子。要是我出去不混成人样,我绝不回来。”
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背起母亲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这片贫穷的山村。
村里人觉得他一个小孩儿背着一个疯婆子去城里生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没有人看好他,也没有人坚信他可以靠自己、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到城里他们面临的第一个窘境就是没钱租房子。
为此刘秀祥跑了许多个地方捡来一些被人废弃的木料和塑料袋子,在学校附近搭起了一个棚屋,母子二人在车水龙马的城里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点。
住的问题解决了可生活费和学杂费却还没有着落。
刘秀祥在学习之余就会到处去捡垃圾囤起来去卖钱,寒暑假的时候就去工地上干点杂活糊口,每个星期就二十块钱工钱。
在这样异常艰苦的条件下他读完了初中,并且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高中的学费更贵,为了早日筹齐学费,他跟着一群大叔去工地上抬钢筋。
炎热的夏日,少年单薄的肩膀上扛着沉重的钢铁,汗水混着肩膀上被磨破了皮的血水,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
他一声不吭地向上抬着这些炽热的金属,他心里明白,此刻他肩上扛的不仅仅是800块钱的学费,更是他憧憬的未来,和一个可以改变他和母亲生活的希望。
他一天工作18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里还要回家照顾母亲,给她喂饭、喂药,自己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左右。
因为他明白自己异常的需要这笔钱来支撑自己的求学之路。
他说:“唯有努力读书才能让自己和母亲过得更好,因此再苦再累的活只要可以按时给钱他都愿意干。”
靠着拼命赚来的学费,刘秀祥得以坐在高中的教室,继续在知识的海洋里继续探求人生的道路。
曾经有人说过:“人生道路千万条,读书不是唯一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可是这是一条最快、最简单的途径。”
可是对于刘秀祥来说,读书,成为了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所以他死死抓住这颗救命稻草。
一直以来,命运好似又开始些许地眷顾了一下这位艰苦的少年,让他的努力可以看得见回报,可命运总是喜欢在关键的时候给人痛苦一击,搞得无数人崩溃、失落。
在经过三年刻苦地学习之后,刘秀祥迎来了高考,他满心期待以为自己看见了美好生活的光芒终将照耀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却以6分微小的差距名落孙山,看完成绩的这一瞬间,从来不曾对艰苦的生活有任何怨言的他,突然想到了死。
他孤独又绝望,甚至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他望着卧病在床的母亲,想着这些年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走过的风风雨雨,自己对父亲发下的誓还没有实现。
现在自己居然还产生了要把病弱的母亲独自留在人间的想法,他唾弃了自己在打击下的懦弱。
他在潦草搭建起来的小屋里,默默地注视着母亲,逐渐压下自己内心翻涌叫嚣着要吞噬他的负面情绪。
月光透过塑料棚顶给独坐在黑暗中的他送来了一线光芒,让他看清楚了母亲已经逐渐苍老的容颜在病痛的折磨下更显凋零。
他独自呢喃道:“为了母亲,我也不能倒下呀,还得继续好好活下去。”
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再加上长期的饮食不规律让这个像大山一样坚强的小伙子病倒了。
在他虚弱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嗟叹命运时,他转过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母亲,她见他的目光望过来一脸天真地对他说道:“我饿了,要吃饭。”
本就悲愤的刘秀祥这时心里更多地涌现出一股愧疚之情,喃喃道:“我要是走了,妈妈要怎么办呢,她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我怎么可以自私地抛弃她呢。”
他安慰自己道:“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上大学,改善生活,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上的。”
刘秀祥重新回到学校恳求校长再给自己一次复读的机会,他眼中闪烁着的坚毅和身上自带的一股执着,深深打动了校长,深信这个孩子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果不其然,复读一年之后刘秀祥顺利考上了临沂大学。
高考向来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没要多久刘秀祥的故事就被敏锐的媒体发掘并争相报道。
社会各界一时对他投来怜悯和叹服的眼光,还有不少侠士慷慨解囊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资助他上大学。
临沂校方知道他的情况之后也被这个至孝又努力的孩子所深深打动。
为他特意准备了单间好方便他照顾母亲,在他上学期间也给他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兼职以供他赚取日常花销。
但他谢绝了好心人的资助,只接受了校方给予的可以保障基本生活的安排。
在后来接受的采访中他说道:“一个人活着,不应该让人感到同情、可怜,而应该让人可亲、可敬、可佩。”
大学期间刘秀祥半工半读,却依旧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有企业向他伸来橄榄枝,而学校也有意挽留一块这么优秀的活招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毕业后的刘秀祥没有去年薪几十万的大公司,也没有留在他度过了四年时光的大学校园,而是收拾好行囊,带着母亲回到最初那个他们出走的小山村。
在遥远而又不起眼的角落当起了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在简陋的教室里传播着一茬又一茬名为希望的种子。
他不想自己走过的弯路让孩子们再走一遍,也希望更多的人因为怀揣梦想而有勇气和力量跨出大山的阻隔,去追寻不一样的人生。
他在一次演讲中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回到这个小山村,选择成为一名老师,就是想告诉那些还在贫困和迷茫中苦苦挣扎的孩子,人活着必须树立远大的理想,并为之而不惜一切地奋斗终身,这样才能活出价值。”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他如何在讲台上舌灿莲花把课本上生硬的文字讲得栩栩如生,要是讲台下没有学生,那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他在授课之余,骑着摩托车在大乡小镇的满头窜。
对那些只送孩子去学校勉强认几个字,然后就强迫他们辍学打工或者嫁人的家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他们可以继续供孩子上学,不要为了蝇头小利耽误孩子光明的前途。
为此他不惜磨破了嘴皮子,甚至跑坏了好几辆摩托车。
在他不长的执教生涯里,已经成功让几十名孩子重返校园,也阻止了更多家长让孩子辍学回家。
让许多老师头疼不已的“问题班”,在他手上形势大变,不调皮不吵闹成绩直线上升,最后都顺利考上了大学。
之后在2018年他就成了望谟县实验高级中学的副校长;
2020年9月,刘秀祥荣获“最美教师”称号;
2020年12月,入选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候选人名单;
2021年7月,入选全国孝老爱亲模范候选人名单;
2021年11月,入选第八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获得者名单。
这一项项获奖,一项项提名也都在证明刘秀祥正在越过越好,他不再是那个会让人感到可怜的人,他正在逐渐变得可亲,可敬,可佩。
他艰苦的求学历程让他成了一个内心丰富又温柔的人,他常常接到一些学校的邀请去做一些演讲,鼓励那些在困境中徘徊的孩子,咬紧牙关奋力向前,努力克服眼前的困难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
每次去别的地方演讲,尽管要辛苦跋涉,卖力说得口干舌燥但是他都分文不取,还恳请学校留意那些家庭困苦的孩子,资助他们完成学业。
他说:“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我自己的事,不是为了向社会上的人博取同情,而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给他们精神上的激励,希望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
在望谟县这个小城里,他用了8年工作之余的时间,去各地巡回演讲1200多场,资助贫困生多达3000人。
许多听过刘秀祥演讲的学生表示被他的事迹深深感动,为他的品格深深折服。
在交给老师的观后感里,不止一个学生在自己的文章中写到“想要成为刘秀祥那样的人”,字里行间渗透着要以刘秀祥为自己的人生灯塔,指引着自己前行的方向。
这让刘秀祥深感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自己不仅仅是一班一校的老师,更是望谟县甚至更大更多地方的学生的老师和成长伙伴。
他告诫自己:“不能因为眼前的吹捧而忘记自己的本心,一定要继续留在这里,为上里的孩子们坚守下去,用自己的人生经历点亮希望的火种,让那些贫困的孩子看到希望,继续坚持!”
9年前,刘秀祥带着母亲回家乡当教师时,望谟县全县的高中当年只有1000人参加高考,而考上本科的只有寥寥70人。
而在去年,望谟县仅仅考上本科的就有1200人,本科上线率排全州第三。
在2021年5月1日的采访中,刘秀祥说:“现在,经过大家多年的努力,望谟县的教学质量越来越好了。生源也有了保障,几乎不会有家长强迫孩子们辍学回家务工、务农了。许多家长都愿意配合学校的工作,认可我们的教育工作改革。能得到更多学生和家长对我们工作的全力支持,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好的鼓励!”
天才刚刚放亮,刘秀祥已经起床洗漱完毕,站在可以看到校园状况的那扇窗前,喝着早茶一边等着天亮一边看着学生们稀稀疏疏地从远方踏进校园。
他看着清冷的校园因为学生们的填充而变得鲜活,同学们在校门口排队买早餐,跟相熟的同学结伴去教室,顽皮的小伙子大清早地就在校园里打打闹闹的……
等同学们都已经进教室开始早读后,刘秀祥放下茶杯拿起讲义,走向自己的那片讲台。
“我喜欢看着他们年轻又有活力的面孔,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好,我觉得比什么都值。”他在走进教室前对记者说了这么一句。
在一次高一的历史课上,刘秀祥注意到班上有两张稚嫩的面孔有着两对非常渴求知识的眼睛,原来这是一对双胞胎,两姐妹的穿着也非常朴素。
下课后刘秀祥主动帮助她们指导课业,希望她们可以在学习上更进一步。
后来经过深入地了解,他发现这对双胞胎的父亲患有残疾,精神状态也只能靠药物才可维持稳定,全家5口人的生活全靠她们的母亲一个人支撑。
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刘秀祥不仅在学习山经常提点姐妹俩,而且在生活上他都不遗余力地给与她们帮助。
“我们听过刘老师的经历,和我们很像,这给了我们莫大的精神鼓舞。刘老师还特意为我们两个写了一篇文章《同样的命运,同样的坚强》,来鼓励我们。他是改变我们命运的引路人!”双胞胎姐妹激动地说道。
现在两姐妹分别从贵州大学和中国农业大学毕业,她们也像刘秀祥一样,选择回到了望谟县去建设自己的家乡,为把自己成长的地方变得更好而贡献自己力量。
13年前,单薄的少年背着他唯一的亲人离开了他出生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受尽了唾弃和白眼,可是他内心坦荡学成归来后任以德报怨。
如今,刘秀祥不仅是贵州省望谟县实验高级中学副校长,还是中共贵州省黔西南州望谟县实验高级中学总支部委员会副书记,他给了自己也给了母亲更好的生活,实现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
刘秀祥的故事鼓舞着许多青年学子奋发上进,每当别人问起他还有什么人生规划时他总说:“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我也比以前有能力了,就是希望时光再慢一点,我和妻子可以再多照顾母亲几年,多尽尽孝,让她多享享福。”
刘秀祥靠着一颗赤诚的心,在大雾茫茫的深山里散发着光芒,引导更多迷途的孩子做出正确的人生选择。他改变的何止他一个人的命运!
[1]梁伟.贵州省望谟县实验高级中学副校长刘秀祥:一个都不能放弃,一直都不能放弃[J].中华儿女,2020(16):74-80.
[2]唐波.刘秀祥 相信每个人都有更好的未来[J].当代贵州,2022(01):9.
[3]媛媛.当年背着疯娘上大学,如今他给山里娃带来希望[J].党员文摘,2020(07):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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