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桃溪中学2017高考成绩（故事）

文/小鱼

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今天司仪把婚礼上的新郎致辞稿子拿给我了。稿子写得挺好，但是我问了司仪一个问题：“要感谢的人里除了父母之外，还可以加上其他人吗？”

司仪说可以，问我想加谁？我说：“一个姑娘，她叫李菲菲。还有一个老头，他叫曹宇轩。”

1、高中三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经历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去大城市打工了，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有时候过年都不过来。说实话，我不想他们。因为几乎没有想过有什么可想的？爸爸妈妈对我来说就是个称谓而已。我跟爷爷奶奶更亲近。

15岁以前我跟着爷爷 奶奶在老家六安舒城县的桃溪中学上学，成绩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也过得去，最关键的是老师很重视我。

犯错误时，我那个头发花白的班主任曹老师经常把我提溜到走廊上一顿教训，然后又摸着我的头说：“小家伙，你真要好好干唉。你看你爷爷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天天为你操心。你真要争点气唉。”

不能说我有多么懂事吧，但老师的话我是听进去了的。我那时特别喜欢这个曹老师，我的理想就是以后要当教师。我盼望着能考上舒城一中，再考上安徽师范大学，毕业后想去合肥当教师。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去合肥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至少提前了7年！2008年我初中毕业。中考分数一下来我就去问曹老师我够不够上一中？曹老师幽默地说：“一中你恐怕上不了了，你小子只能去上舒城中学了。”

我喜出望外，一路跑回家报告了爷爷奶奶这个喜讯。奶奶激动地抓住了她养了一年多的大公鸡非要亲自送给老师表示感谢。然而大公鸡还没送出去就接到了我爸的电话，他说他要想办法把我弄到合肥去读高中。

具体怎么交涉的我不想说了，总之我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弄进了合肥的一所高中。一直到现在，我爸还为此洋洋得意，而我根本不感激他。

高中三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年，我差一点就没熬过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他们一直以为我过得很好。

2、回老家是我唯一的光，可是被掐灭了

我爸妈其实不在合肥打工，爷爷奶奶没能力到合肥陪我。从上高中的第一天开始我注定就是独孤的。

我爸把我送到学校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这一走就没有消息了。我从小他就没管过，他大概根本就不知道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付出什么？他甚至连钱都忘了还给我。

我是一个农村孩子，以前连县城都很少去。乍到合肥，我胆怯又自卑。开学第一个星期我就没钱吃饭，实在走投无路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找了老师，让老师打电话给我爸要钱。

老师倒是很和蔼的一再叮嘱我以后有困难要及时说。但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找老师，因为我找老师，老师就会找我爸。我根本不想跟我爸妈开口，我绝对我跟他们不熟。但我又不愿意跟爷爷奶奶诉苦，他们老了种田很累的。

就这样，在合肥读书的我陷入了困局，我每天都会为吃什么挣扎一番，打饭的时候总要比较怎么打更便宜。为此经常被打饭阿姨和排队的同学催促，我更觉得无地自容。

宿舍的同学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零食和小玩意拿出来分享，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实话，没有同学跟我计较过这些，但我就是觉得很不自在。

这些不自在都是我自己的，我只要藏在心里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隐瞒是我最后的自尊。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瞒不住的，那就是学习成绩。据班主任说我进班时成绩算中等，但是第一次月考我的分数就很靠后了，特别是英语。用英语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她已经无语了。

班主任还算宽厚，前几次月考都只是找我谈话还鼓励我，但随着排名一次次下降，老师也烦躁了打电话找了家长。

我爸对老师的电话很重视，第二天就从外地赶回来了。他去见老师时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一见我就是一顿臭骂，然后就是毒打，而且就在宿舍里，就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好多同学围观，3个室友都在劝我爸。我爸却越打越来劲，谁也劝不住。

当天下午他又走了，之后一个星期给我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骂，骂完总结一句：你老师叫我好好管管你。

整个初中我都是激情满满的，想考高中想考大学想去当老师。但高中一学期就消磨掉了我所有的信心和理想。

老师上课特别快，考试特别多，我不知道其他同学为什么成绩那么好，可是我真的跟不上了。苦苦挣扎之后我决定放手，我决定混到毕业出去打工。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不行。人以群分，成绩好的圈子我进不去，混日子的圈子我更进不去。

老师的批评如影随形，爸爸的电话每个星期准时来。我觉得自己被围攻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突破口：那时候我对怎么从学校到桃溪已经熟悉了，每个周末我都会回一次桃溪。

一回到家我就特别轻松，我去地里帮爷爷种蒜、挖红薯，在家帮奶奶喂鸡，有时候还跑去初中门口张望想找曹老师。周末老师自然不再学校，但看大门的大爷也能跟我聊几句，问我是哪一届的，哪个老师班上的。

回老家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光，我从周一到周五每天都在盼着周末、盼着回家。每一个周末都能把濒死的我救活。

然而，从高二开始没有周末了……

3、走投无路欲轻生，画画的女生一句话救了我

高二一开学学校就宣布我们已经是准高三了不能再放任自流了，周六补课周日下午到班自习。一周只有半天假就代表我回不了家了。

我生活中唯一的光被掐灭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半个学期后，在这片黑暗中苦苦挣扎的我又受到了致命一击：老师打电话给我爸委婉表示我再这样下去会被调班的。

老师没有说假话，那是学校管理的惯例。高二升高三时会重新分班，具体做法就是把没有希望考本科的差生踢出去单独成立几个班。

其实我对这个无所谓，早已经决定混毕业的我当时早就做好了被踢到差班的准备，甚至有一种解脱感。但是我爸一个电话将我逼上了绝路。他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是敢给我丟脸，我就弄死你。”

死是吗？很好啊，我不怕啊。我平静地回答他：“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那个周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假回了一趟老家。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爷爷奶奶一人买了一套睡衣，还给爷爷买了两包烟。其实我想给爷爷买一条烟的，想给二老买羽绒服的，但是我没有钱。

回到学校之后我就开始谋划怎么走了。我考虑过教学楼顶、宿舍楼顶，最后都放弃了。

我没选教学楼是因为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对我不错，她上课时喊过我回答问题，表扬我声音好听，有一次在食堂遇见还硬塞给我一个蛋挞。老师对我不错，我不想连累老师。我没选宿舍是因为管理员。管理员很老了，很啰嗦，经常让我想起我奶奶。

最终我选择了离学校好几站路的一个荒败的楼盘。我爬上楼顶，坐在那里吃了一个包子。本来应该吃点好的，但是我只有一块钱了。

我坐了很久，然后站起来走到了边缘。

4、再见曹老师，我又燃起了希望

“哎呀，我去。怎么这么紧张。”真的就像拍电影似的，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帅哥，唉，帅哥，你帮我拧一下瓶盖行不行？我都渴死了！”

我疑惑地转头寻找，发现楼顶的另一端在一堵矮墙旁边真的有个女孩子。她正对我招手：“帮个忙嘛，求求你了，拜托。”

我帮了她，她送我一瓶水，还画了一张画送给我。

说实话，画得很丑。她是个艺术生。她爱唱歌，可父母却非要她学美术，还希望她考广美。她说：“先依着他们，谁出钱谁是大爷。等我熬过这几年我就自己去挣钱，去唱歌。”

就在那一瞬间，我豁然开朗：熬过这几年，然后过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回家种田也好！

那天我跟她聊了很多。她对我家有地很感兴趣，跟我约定高考后去我家看看芋头是怎么长出来的，因为她爱吃芋头。

临别的时候她还郑重地在画上签了“李菲菲”3个字，还说：“万一哪天我红了呢，你就拿去卖钱。”

人生就是那么一瞬间，顿悟之后就豁然开朗了。之后的一年半竟然也没觉得多么难熬了，因为我的生活又有了光明：熬过来，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放寒假时我终于抱了只公鸡找到了曹老师家，没想到曹老师已经退休了。他当场就让师娘把公鸡烧了，留我在家吃饭。曹老师问了很多问得很细。最后还是像以前一样摸着我的头说：“小家伙，好好干。你小子聪明，我看好你。我教了一辈子书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我说你行，你就行！”

后来我想：就算为了老曹一世英名我也要拼一把！老曹说我行，我咋能不行呢？

升高三时我不但没有被踢出去，成绩还上升到了中下游，高考时竟然上了本科。

5、熬过来了，一切都值得

我到底没当上老师，因为我没考上师范大学。但我再也没有想过轻生，我熬过来了，我觉得自己活得挺有滋味的。

这个婚礼的致辞我其实只想感谢爷爷奶奶、李菲菲还有曹老师。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没了。

不过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没有那么幼稚，我肯定不会划掉我爸我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