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陆续公布,每年这个时候,衡水中学总会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我们关注今年衡水又有多少超神输出,占据河北省前XX名的百分比数据是何等夸张。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个数字和我们没太多关系,无非就是津津乐道地吃一下高考季必吃的瓜罢了。同样地,关于衡水模式的讨论也将会在这段时间达到顶峰。
和很多事情一样,全面否定和无脑肯定衡水的,不是蠢就是坏。关于衡水模式,我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今年,河北省高考理科状元并不是出自衡水和省会石家庄,她是来自河北承德一中的邢雨菡,语文140,数学143,英语147,理综291,成绩相当平均。
河北承德一中的喜报,除了状元之外并不突出,96%的本科率,96人上600分,这样看惯了“大场面”的我们觉得不过尔尔。比起状元,更让我留意的是以下出自该校老师之手的短短几行字:
这寥寥几行,我读出了承德一中老师对培养出高考状元的自豪,更读出了他们的无奈,满篇都是:我们也能行。
衡水中学和衡水模式厉害吗?成绩明摆着,虽然状元并非出自衡中,但是大比例垄断河北省前20,前50,前100名几无悬念。因此,再大的“衡黑”也没法说衡水不行,人们诟病得最多总结起来基本上是以下三点:
超级衡水压榨了其他学校的生存空间,整个河北省的学生纷纷往衡水挤,其他学校的生源就比较差;衡水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招生(尤其是复读的尖子),这大大推高了河北省考试能读清北、985、211的门槛,对其他学生是一种不公;衡水军事化的管理模式,是对学生的压榨,是透支青春换成绩,只能把学生培养成考试机器。首先亮观点,对于外界对衡水的这些指责,我是少部分同意,不过有一点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些所有问题即便成立,锅都不应该由衡水的教职工来背。
这其中我认为最不健康的就是超级中学的存在。
衡水市作为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存在,按照正常逻辑,断然不会出现垄断拥有7600万人口的河北省的高考尖子的情况,因此衡水的成功,首先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支持,给予了相当大的资源倾斜。政府给予用不完的财政支持,最好的师资都在这里,优秀学生想要出成绩也别无他选。我们常感慨寒门出贵子的不易,其实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寒门出贵子总有例可循,但是一个群体(学校)想要逆袭,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这样的超级中学,却不会在北上广深出现。就拿昨天放榜的广东高考来说,理科前100名里,整个广东省排名第一的是潮阳实验学校和深圳中学,人数均为9人,分别还不到10%,广州和深圳则分别有8所和7所学校上榜。
网传广东省2020高考尖子学校分布
在广州和深圳,在今年深圳中学扩招之前,极少出现一个年级千人规模以上的学校。上表中,传统意义上的前六学校包括华附、省实、二中、广雅、执信、六中不出意外全部上榜,除此之外,近年崛起的广州外国语,天河外国语接下来几年也有机会挤进这个榜单。在广州,成绩优异但没有到拔尖地步的学生,有很多甚至不会选择上述市属学校,他们会退而求其次留在区属学校,例如今年上榜的真光中学,去年出了一名清华学生的仲元中学等。广州教育界,说句百花齐放并不为过。
除了广深之外,往下面的城市看,位于经济水平第二阶梯的珠三角其余地区,则普遍出现3~4间学校竞争尖子生的情况,再往下,就基本上处于一家独大的场景了。
看到了吗,超级中学出现与否,与经济发展深度绑定。某种程度上来说,学校的百花齐放,不是不想,实乃没办法。一个小县城的资源就那么多,把优势资源集中起来放到一所学校上,打造成当地的名片,一来作为政绩,二来做到极致可以拉动当地经济,三来出了成绩能换来更多的关注度和更多的资源,至于没能挤进去的学生,只能怪他们“不好好学习”了。
要改变这点,事实上远没有我们想的复杂,我们连楼市都能够拿捏得死死的,难道超级中学这个问题没法解决?至少我是不相信的,只要出来一些政策限制即可,例如教育资金投放的限制,跨市招生的限制,对其他学校提供领导班子和师资方面的扶持等等。
这就是我认为以衡水中学为代表的的超级中学存在的最大问题。但是为什么北上广深没有衡水?经济使然,所以相信衡水在广州他不会成为现在的衡水。但是,时代正在进步,过往,蛋糕就这么大,让一部分人先吃饱的做法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蛋糕大了,是时候想想怎样才能够令更多人吃饱了。
是的,前文所述的三个问题其实是连贯的,它的根本原因是过往经济发展不均衡导致资源分配不均,地方领导把打造超级中学作为地区名片。而后续的第二、第三个问题则是第一个问题的必然后果。
在广州,作为尖子生,你有超过10个选择,你可以因为广附的半军事化模式而不选它,你也可以因为真光离家近不用住宿和选它,你甚至可以因为某学校要女生留短发而不选它,或者某学校有街舞社而选它。但是,衡水和衡水周边的学生呢?在河北的这个大环境里,要成为尖子,要改变命运,最佳途径似乎就是衡水,在所有人眼里,不是你选学校,而是你要为能自己有资格入读这所学校而庆幸。
我不是河北人,我也不认识在衡水中学读过书的人,我的所有认知和了解都是在网络上来的,只不过看得比大多数人全面。网上有对衡水深恶痛绝的人,也有很多曾经的衡水学生维护本校。但是我看到至少有一些共识是:衡中一般会保证学生有8小时睡眠时间,衡中老师十分十分负责,和学生花的时间是一样的,衡中同样非常注重学生情绪管理和疏导,衡中还有不少社团活动可以参与。
反而不屑衡中模式的人所提及的“做题机器,高分低能”,却没有看到什么高分低能的例子。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也是一样,高中不是单纯的勤奋就能够考高分的,还要讲究方法,方法不正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关键吗?毫不夸张地说,所谓的高分低能,就是毒鸡汤的典型例子,是无能者的借口。
所以,我认为讨论衡水的军事化模式是否扼杀了学生的美好年华,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一个年级大几千人,要每个人都认可和适应这种模式是不可能的,而不适应的学生又没有其他选择。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没有选择。
衡水没有问题,但大环境之下必须选择衡水就有问题了。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但是领导们,好歹也请你们多修几条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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