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学校（朱永新）

“有预言家曾说过，互联网的第一代是PC互联网，第二代是移动互联网，并且他认为，移动互联网的红利已经消失；现在正在进入第三代互联网，就是人工智能时代。

假如这个预言是对的，当人工智能成为必然的时候，我们每个个人应该做什么？我们教育应该让每个个人成为怎样的人而不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这是放在我们教育面前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 尹后庆。

智能观整理了“人工智能与未来教育”高峰论坛上部分专家学者的精彩发言，今天刊出的是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新教育实验发起人 朱永新老师的精彩演讲。

大家都知道，现在学校制度是大工业时代的产物。全世界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对自己的教育是满意的。在我们现在，几乎没人对我们的教育是满意的。所以，教育到底该怎么办？

现代教育能不能真正去适应我们高度的信息化、智能化和个性化的时代。人工智能的到来，商业被颠覆了、金融被颠覆，工艺也走向智能化，那教育怎么办？学校还要不要存在？

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国外就有所谓的“学校消亡论”，我也认为，传统的学校正在走向消亡。取代它的将是Learning center。

未来的Learning center是什么样子？我们怎么去创建？

我从1 0个方面做了个归纳：

一、从内在本质来说，它会走向个性化

未来学习中心的内在本性变了。过去整个的教育是以教师的“教”为中心，是教师控制着整个教育的流程，控制着整个学习的过程，但未来绝对不是如此。教师不可能再控制学习过程。传统学校有统一的教材、课程、作息时间等等；毫无疑问，去标准化、个性化、定制化、弹性化、多元化将成为未来学习中心的方向。

每个人会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制定自己的课程；评价也是其个人的，而不是把他跟其他人进行比较、排名次的教育。

在国外已经已经看到这样的曙光。我去年到美国，看到硅谷的AltSchool，像这样的学校，已经高度个性化，老师每个月会给每个孩子的父母亲一个关于他们孩子的很详细的发展报告。每个孩子在制定自己的课程规划，每个孩子的平板里的课程内容是不一样的。

有人说，这样以后，国家还有没有标准了？我说国家是有标准的，但未来的国家标准，我认为是进一步的人性和基础性。整体的教育难度会降低，减少脱离生活的学习内容。每个个体需要的东西会不一样，一人一课表的学习方式将真正成为现实。

二、从外在的形式来说，它会走向丰富化

从形式来说，每个学习中心将不再是一个孤岛。

现在每所学校都是一所封闭的王国，或相对封闭的王国。但未来，每个学习中心都可能是一个环岛，彼此之间是互通的。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学习共同。

我们目前在全国有三千所实验教育学校，我们可以设想，我们会有个总的学习中心，这个学习中心可以选择不同的中心合作。一个学生可以在不同的学习中心进行学习。学生可以相互承认学分，教师也可以跨中心进行教学。

三、 从时间来说，它会走向弹性化

1.未来学习中心的时间是弹性的。

没有寒暑假，没有双休日。学生根据自己的需要安排学习时间。学校的校舍和设施将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在不同的学习中心研学旅行、选修课程将成为常态。（如北京的学生想学习海派文化，可以到上海申请一个月的课程。除了完成国家的基本课程外，可以制定自己的学习课程。）

现在很多人还在建学校，我经常说不要建了，学校已经足够多了。很多学校的利用率还不到二分之一。寒暑假、周末、晚上全是浪费的。未来这些时间完全可以充分利用。

2.学习周期将更加弹性化。

学生入学时间和每天上学的时间，可以根据学生身心发展特点及其父母的工作特点进行安排。取消留级制度，学生毕业时间也根据每个人的学习情况决定。未来学习中心的学制将更加灵活多样。

这两年很时髦的话题就是学制，以莫言先生为代表的人都在呼吁要缩短学制。我赞成这个提议。现在学生学到30岁才能博士毕业，人生的一半或者一小半就过去了，时间太浪费了。应该让人更早的走向社会，在社会中学习。

四、从内容来说，它会走向定制化

未来学习中心将为每个学生定制课程。一方面实现国家规定的基本学习标准，一方面根据学生的天赋潜能和个人兴趣设计个性化的课程。

从补短教育走向扬长教育，对优秀学生和天才学生提供学习支持和奖励。现代基因技术、心理学和脑科学已经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教育是意识形态的领域，同时也有国家的基本标准，义务教育的出现就是大工业时代和国家层面对劳动者素质的基本要求。除了知识体系的要求外，还有价值观的要求。所以任何国家都不可避免的给其公民确定基本的标准。

但我个人认为，现在的标准太高，现在的标准是瞄向北大、清华的，大部分人或相当一部分人在未来是用不上的。到底应该把什么最有用的东西给我们的孩子，这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拓展学生的长宽高、培养学生的真善美，是未来学习中心的一个内容。

五、从方式来说，它会走向混合化

未来学习中心的模式是混合学习和合作学习。我们已经进入借助于智能设备而生存与发展的时代，人机结合的学习方式会发挥更大作用；认知外包的现象会更加注重方法论的学习。未来学习中心的学生将从知识的消费者变成知识的创造者。研究性学习将成为学习的主要方式。

什么是认知外包？就是很多东西你不需要学了。很多东西电脑、人工智能帮你学了，如英语。上个月我在北京开一个阅读方面的研讨会，有个北京著名的阅读公司的老总说，他正在研究让机器帮人阅读。

我们不能排除新的可能性。

所以很多大量简单的记忆的东西，不需要学了。美国有人说，凡是谷歌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就没有必要学了。我们该教给孩子的更重要的是方法论。

我去年去美国的一个大学，它已经不教传统大学的课程了，它整个课程就是方法论，六种科学发现、研究和思考的方法。

未来学习中心将最大程度地利用网络教育资源、采用网络教学。国家要建立最高水平的网络教育资源平台，采购全世界最优秀的课程与教育资源，免费为所有学习者提供更符合多层标准的教育资源，并提供考试与评价的基本公共服务。学习中心将研发具有自己独特个性的课程资源并通过网络指导学生学习。

我去年采访了斯坦福网络高中，所有学生已经不到学校去学习了，都在网上学习，每周两次。我问他们的教务长，学生的价值观怎么形成，他说不用担心的，他们线下有很多活动，他们的考试成绩在全美第二名。这所学校是当地华人最想去的学校之一。

六、从教师来说，它会走向多元化

未来学习中心的教师将更加开放多元。学习中心可以拥有部分自聘教师（这往往是学校的优势课程），也可以外聘教师（学校购买课程），更可以跨学习中心进行学习。部分教师将成为自由职业者，各种培训机构也将转型为新的学习中心或课程公司。

不管怎么样，教师这个行业不会消失。只是从原来的中心地位变成陪伴着、指导者和学习伙伴的关系。

七、从费用来说，它会走向双轨化

未来学习中心将采取政府学习券与个人付费相结合的方式。学习中心可以由政府举办，也可以由民间举办。政府为基本学习（政府规定的部分）内容买单，个人为个性化选择学习内容付费。

世界教育创新组织WISE做过一次调查，发现未来私人为教育买单的经费会大大增长。

八、从评价来说，它会走向过程化

未来学习中心的考试评价将走向描述、诊断、咨询。大数据将跟踪记录学生的学习过程，分析学生的学习特点，帮助学生调整自己的学习过程，修正自己的学习方法，以取得更好的学习效果。

未来学习中心的课程证书会取代简单的分数与文凭。

未来你在哪个大学拿了什么文凭可能不重要。但你在哪个地方修了什么课程可能更重要，因为不同学校的不同课程含金量是不一样的。不同大学最优秀课程的组合，将会使一个人变得更卓越。

所以，未来学校的评价不是看学生考多少分，而是看他真正学到了什么，分享了什么，构建了什么，创造了什么。

九、从机构来说，它会走向开放化

未来学习中心将打破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壁垒，为一个人的终身学习提供服务。

有以技能训练为特色的学习中心，有以素质养成为特色的学习中心等。不同的人群都可以寻找自己需要的不同学习中心。

我曾跟好未来的老总说，你们完全可以到学校去承包数学课程，或承包你最擅长的物理课程。学校就没有必要再请相关老师了。现在的学生很痛苦，在学校学完数学，放学要到好未来再去学数学；在学校学外语，然后再到新东方学外语。整个教育效率是重复、低效的。

未来没有必要，未来你到最好的学校去选你最需要的课程。政府的教育券可以同时流通，既可以到新东方买单，也可以到好未来买单。哪里教得好就去哪里买单。这样教育机构之间也会因竞争而得到更好的发展。

十、从目标来说，它会走向幸福化

未来学习中心的理想和宗旨——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让每个人快乐自主地学习，享受幸福的生活；让每个人发现自己的潜能与天赋，成为最好的自己。

前段时间，我做过一个讲演。我说，教育会不断地变，但如果没有要把握住教育不变的东西，你永远跟不上教育的步伐。因此，什么是好的教育，什么是教育不变的东西？

我们提出来：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幸福不仅是教育的目标，也是人类最终的目标。教育还应有个功能，就是帮助人们真正成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