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维修技术培训（西德培训记）

西德培训记

八十年代初，我国改革开放的大门悄悄打开了，迎来与国际接轨，向发达国家学习先进技术的可贵时机。在国内都忙碌着过春节前夕，我们一个技术培训团由首都机场出发西德汉诺威接受培训。

在出发前，准备出国服装时就遇到很大的困难，偌大的直辖市当时却没有西装可买，要定制。有个叫“云裳”的裁缝铺做。听说，市领导出国也是在这里做服装。按规定，公务出国置装费每人500元。

当时，纯毛布料三十多元一米，一个人做一身西服得一百六十元左右。大家都不愿意做，说这西服出国需要穿，回来不就压箱子底了。可真是眼光短浅了，现在，这穿西服的人，满大街都有，太普通了。

那时的物质是非常匮乏的，衣食住行的供应都很紧俏。人们的穿衣戴帽，大同小异，男女衣衫色彩也相差不多，以灰色，军绿，蓝色居多。这公务出国可要穿着正规，不可轻视，大家拿着出国证明，烦人托窍就在几大商场寻找衣帽，真是费尽了力气，到机场集合一看，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蓝色呢子大衣，里面穿西装，红色领带，黑色呢子帽，和锃亮的三接头皮鞋，这是彻底撞衫了，只有女士们脖子上围巾鲜艳点，手拿着坤式包，显示出与男同僚的略有不同。大家照集体像时，就活脱脱像橱窗里摆的衣架。

虽然那时，我们的衣着不行，可是完成的决心却是满满的，足足的，拿下国际先进生产线的安装调试那是不含糊的。

因为，那时的首都机场没有夜航，再远的班机也在白天开始起飞。我们就前一晚集合，由厂派大巴送到首都机场，赶转天早上的国际班机。当然，那时的安检要简便得多，就是打开行李箱，由检查人员翻一下就通过了，机场里很少商业设施，飞机班次，飞机乘客都很少，机场也不大，却显得空空荡荡，这就是腾飞前的首都机场。

一踏出国门，到达法兰克福机场，我们这些乘客就有些晕菜了，这个机场号称欧洲空中枢纽，大部飞欧洲的国际班机大都先抵达这里，转去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们再倒机，继续旅行。

这个机场真的太大了，地上有多层建筑，地下还有多层，商业设施多得不得了，吃的喝的，书店，休息室到处都是，团长告诫大家千万不可乱跑，指示牌都是英文和其他国文字，登记口一个挨着一个，候机室的提示也是英语，使我们如堕迷雾，变成聋子和哑巴。只好紧紧跟团长和翻译，不肯半步差池。还死死记住英文厕所的单词。“toilet”

法兰克福机场停留时间不长，就由翻译招呼转乘到汉诺威的短途飞机。左转，右转，跟着翻译来到去汉诺威的登机口，并排好队。放人的时候，大家一个挨着一个往里走，可刚走过我们团的六个人，检票的工作人员手一横，后面三个不让进了，这可吓坏我们了，这后面未放行的三人不就掉队了？大家用蹩脚的英语与工作人员沟通，无济于事，还是不放行，急得三人够呛。可约过了十分钟，工作人员一抬手，乘客又继续上飞机了。原来短途航班是小飞机，可坐三四十人，班次非常多，时间间隔也就十分钟左右，就是空中的公共汽车。

当飞行了二十分钟左右，飞机上传来准备到达的播音通知。飞机盘旋降落时，在机舱的小窗户里看到刚刚夜幕降临的一个小山坳，地面的灯火已亮起，围着灯火的汉诺威是雪和黑糊糊的森林，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寻找世界工业钥匙的地方就在下面那山凹里，在那德国的土地上。

其实，承揽我国七条国际水平生产线的西德工厂，若在我国只能算个小厂，一百多人的橡胶机械厂，再加上一个压力容器厂，和一个小院子般大的控制设备厂，组成了能承揽八百多万美元的联合体，还是世界知名品牌。真是，技术就是实力，技术就是力量，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我们培训团，仔细认真听卖方对生产线的讲解，每个细节，节点都不放过，德国人也很负责，答应你的承诺都一一做到，不含糊，所有提出的技术问题都给与解释。。

总经理带领我们参观工厂时，看到这个百十来人的机械厂不大，但设备先进，管理井然，经过销售经理办公室时，发现墙上部挂着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插着小红旗，中国的位置，红旗插的最多。带我们参观的总经理介绍说，“在公司，工资最高的不是我，而是销售经理。你们看，他不在这里，他在世界旅行。”总经理耸了耸肩，我们听得却睁大了眼睛。

自己是机械工程师，在专业方面。在国内有些研究成果。但老也搞不清为什么德国人就比咱强？后来我发现，我们遇到的难题与德国人遇到是一样的，没有区别，不同的仅是态度。我们遇到难题，难题太大了，我们判断不好逾越，往往退缩了，不深究了，放弃了。而在德国，我亲眼看到不能机加工处的难点，德国工人楞是用手工锉，用人工抠，一点点修整，使工件的配合以达到极高的水平。原来高水平的秘密就是；工匠精神。

这次出国培训，我们也做足了生活节省准备。每个人都带了氧化黄的电热杯，带足了方便面，烟民还备好一个月的粮草。在德国，无论住民宿，或酒店都包括早餐，这说明早饭有着落了。午饭大部在工厂吃工作餐，基本也解决了。周六日，厂方安排我们参观游览，一般也有饭折，晚餐就没保障了，此时，方便面就派上用场，用它煮面充饥，省下外汇还准备买彩电呢，小主意早打好了。没等回国，有的电热杯就烧坏了，用得太频繁了，大家就穿伙着用，坚持就是胜利。

在西德，周一到周五是工作日，周六，周日加班听说犯法。但郊外的大超市例外，人们都开汽车采购一周用的食材，剩下就是逛公园了，逛博物馆了。

西德的公园在我们的眼里很奇特，公园没有大门和围墙。像一块精致风景画，周围有许多一个大人都搂不过来的树，成片，成片的绿茵茵的草地，大片的湖水或河流，在水面上可以看到天鹅，大雁各种水禽。

老人们大都牵着一条狗，或坐在条形椅上，或在甬道上慢走，没看到有带孙伙计的；青年人则推着婴儿车或领孩子在玩耍。

受冬季暖流的影响，西德这个地方冬天下雪，但不寒冷，把雪扒拉开可以看到绿色的青草，湖水一般不结冰，公园空气很清新，环境很安静，很舒适。

那时，国内还没有超市，星期天厂方派人领我们逛超市时可打开眼界。商品购物者可以随便拿，可以闻，可以掂量，可以反过来掉过去审视商品，没有售货员的白眼，这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购物体验。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只是谁都舍不得花自己口袋里那点马克。虽然溜了很长时间，东西是任嘛没买，西德的超市，只有付费口，没有不买东西的出口，没办法，只得跟在买东西付费人的后面出来，引起德国人和收银员的不解。人家好奇了；这帮人，这穿戴，不买东西来超市做什么呢？

我们在西德培训一个月，刚到厂里，负责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将我们在培训期间的需要的飞机票，火车票，旅馆住宿都已安排好了，所需票证打了一大沓子。为什么这么方便呢？因为那时西德已经有了局域网，可以在局域网上办些事情了。

当我们坐火车去外地，到了火车站，发现那里跟中国的集市差不多。走进火车站的大门，有来来往往的乘客，有卖报纸，香烟和热狗的小亭子，售票处也不大，买票的人断断续续。整个火车站没有进站和出站口，没有检票的，人们可以随便在候车大厅转悠，可以随便上站台候车或接人，无人管理太方便了。

换乘更方便，有一回，我们要乘火车到一个城市需要倒车，先乘了一段火车，下车原地不动，约十分钟后转过身来，拿好行李，转到站台的另一侧，换乘另趟列车继续旅行，这么简单，换乘就完成了。

火车车厢里十分空旷。一个偌大的车厢也就有二三个人，这些人以老年人多，问询之后得知，火车是福利性质，方便贫穷者和开不了汽车的老人。

那时，国内火车大面积晚点运行，我们问查票员，列车会晚点吗？有着八字山羊胡的查票员惊讶了，瞪圆眼睛回答：“火车怎么会晚点？不会的。”听完回答，我们也错愕了。

我们到科隆参观工厂，顺便参观了科隆大教堂。教堂的外观就让人们感到高大，肃穆和力量，拱形的大门，砌得整齐和带有年代感的钢砖，建筑的每层都有精美的雕塑，在每个转角，每处突起的长条，无不镌刻着精致的图案，在建筑的高处，还可以看到彩色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的颜色，建筑的顶部是尖锥状的，顶着沉重的十字，整个建筑无不彰显着欧洲的文明。。

教堂内部是一个高高的大厅，两边有立柱顶向屋穹，人站在里面不由得会感到自然的伟大和人的渺小，光透过五彩玻璃照在屋内，光线也带来神秘，奇幻，会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大厅两边建着突起的长方形建筑物，由极其精美的大理石堆砌，上面刻着数不清精美的饰物，这里好像是个棺椁，安睡着伟人。

我们有幸去了西柏林，工厂是我们的同行，他们有一百多名员工，我们有四五千员工，可从产值来看，二者却相近。

参观西柏林工厂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工厂占地太大了，厂房太大了，厂房里的设备太大了，而且自动化程度极高，工人却很少，在庞大设备傍的间隙里，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操作者和工具箱。因为厂区太大，所以若设备需要维修，那就要等保全工开着电瓶车来修理。到这里参观，仅是开开眼界，真真切切看到了我们自己与外国同行的差距，看到了井外的天空。

在柏林墙边，架设好几个有两米高的方木瞭望台。人们沿木台阶拾阶而上，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墙的东边和西边。

东面建筑比较单一，特别像我们那时火柴盒似的楼房，四四方方，不带装饰，造形，和色彩，显得灰蒙蒙的。而西面正相反。

休息日，厂方派了个小伙子当领队，带着我们游览市容。西德的城市都不大，有历史的老建筑多，马路很多还是鹅卵石修砌的，显得有厚重的历史感。

有意思是，我们路过一家商店，窗帘挂着低低的白窗帘，我抬脚往里一瞥，是一位女士在给小狗理发，小狗听话地站在台子上，发现我后也没惊慌，女士也继续为狗梳理剪毛，看到我们，连连点头示好。

这可太新奇了，人花钱给狗理发打扮，还有专门的商店但是，近四十年过去，我们这里宠物店已开遍大街小巷。

一次．我们看到在火车站门口聚集一大堆人，年轻人居多，剃着蜥蜴头，还喷上刺眼的颜色，手里拿着啤酒瓶子，穿得花花绿绿的，乱乱哄哄喊着口号。我们问领队这是罢工吗？小伙不好意思地回答“这是球迷”。

在街上走的时候，我们培训队伍中的一个烟民，把没掐灭的烟屁股丢进了电线杆上的小垃圾桶，领队神情很严肃地说“NO”，并且不再往前走了，就这么一堆人，等垃圾桶的烟头确认灭掉后。才继续游览市容。自己在心里为这位领队叫好，这才是高素质的德国人。

西德培训的一个月过得很快，大家都认真负责地完成了培训任务。回程前，大家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买彩电。大家一个月，省吃俭用，吃方便面，不花钱，不理发，就是准备省下外汇买彩电。

恰好。在科隆有个部的办事处，为我们联系购买了德国产的21寸，遥控彩电。当我们培训团回到北京，厂里派了两辆车，一个车拉人，一辆车拉彩电。当时，厂里真是引起不小的震动。

我们家装上彩电，邻家婆婆指着电视屏幕那彩色的鱼。高声说：“你看这鱼，这色，多漂亮”，“这么大的屏幕，看得多清楚”，“还遥控，坐在床上就可以换台了”，赞不绝口。

写完“西德培训记”正值牛年的元宵节，再看看今天中国人们的好日子，真是感慨万千。八十年代是改革的先驱者们，奋力打开吱吱呀呀沉重的开放大门。经过党和全民四十年的努力，中国以崭新的姿态，以更开阔的胸怀拥抱世界，继续创造新的奇迹。

张连起 202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