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阳实验学校学费多少（我考上大学时）

这是学霸君推荐的第十一篇学霸故事

“在我上大一时，我的小学同学早已生育二胎。”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大学生的存在总是孤独的：曾经一起上小学的人有二三十，到大学后只剩下自己。

黄佳满的故事，便是中国农村教育现状的缩影。

多年前的小学，她的好友是年级第一，享受着老师的夸奖，同学的艳羡。多年后的大学，全村剩黄佳满一人还在升学，昔日的年级第一，早已初中辍学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往事回望如烟，这个潮汕女孩用她的笔，记录那些在岁月中渐行渐远的身影，以爱，以感恩。

01、萌芽——从相同到不同

那时我们才11岁，在乡里的小学上六年级。

我们的语文老师经常念她的作文，数学老师经常让她在黑板上做题，英语老师经常夸她口语很棒。那时，她长期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

我也不赖，只是永远排在她后面。放学回家，她常常也是第一个走的，走之前她的作业都快做完了。我就没那么乖，总是在学校门前的空地上玩到快吃晚饭了才回家，毕竟，跳皮筋可比老爸必看的凤凰新闻有意思多了。

要不是有一次被妈妈提前载回家，我还不知道廖璇就住在离我家五十米远的巷子里，而且几乎每天都有小伙伴去她家玩。

说不羡慕是假的，除了同桌阿玲，还没有其他朋友来过我家。连阿玲也曾被我妈妈不太友善的语气吓到，不敢来我家玩。

再说了，我家又有什么好玩的呢？家里的电视常年播放着凤凰卫视的新闻，电脑往往被老哥用于玩魔兽争霸。在我家只能看到煤油味浓烈的工厂机器，还不如去阿玲家玩积木呢。

所以，平时放学后，我就在学校里和阿玲跳皮筋，而一到周末，我就骑着哥哥的破自行车，经过一排排下山虎（当地一种特色建筑），路过一条条小沟渠，穿过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菜市场蜘蛛沙（该集市名字），骑进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在第八个巷子口拐进去，停在阿玲家刚刷完漆亮锃锃的小铁门前。

那是我小学时最快乐的日子，到她家喝一碗阿玲妈妈做的粿汤，吃一个阿玲妈妈做的红粿。我们玩积木，玩够了就去与蜘蛛沙隔着河对岸的沙地堆沙子。

那里的大喇叭们吆喝“新鲜海虾，带黄海蟹，来看啰嘿！”我们就在沙地上堆出一只只小海蟹，然后再一脚把“海蟹”踩扁。玩累了，我们就去肉丸姑的小卖部买两只棒棒冰，靠在河边栏杆上吹吹风，聊聊天。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有些人想要的正是有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因此也不明白廖璇为什么天天那么认真地学习，那么乖。

期末考试前，一天放学后，阿玲问我：“你以后去哪个初中啊？是不是也想跟廖璇一样去什么清华北大？”

“阿玲，清华北大是大学，不是中学。”

阿玲略带困惑地问，“大学之前还有高中，高中之前还有初中，那廖璇怎么这么早就说要去那个清华北大？”

“因为家里没钱咯。”班里最顽皮的韦富海大声答了一句，就和小伙伴买零食去了。

我下意识地往廖璇的座位看去，还好，她已经回家了。

听过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我依然没心没肺地过着日子。小学最后一次考试，廖璇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我也万年不变地排名第二。

之后的暑假，我过得迷迷糊糊，只记得爸爸带我去区里的私立高中考试。几天后，那个学校的人打电话给爸爸，要我一定去上学，可以享受优惠政策。

南方最热的八月天，我躺在阿玲家的地板上吹电扇，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说：“那可惜了，我和廖璇都去司马浦中学（一所公立高中）。”

可惜吗？听爸爸说我要去的是个寄宿制学校，坐校车得一个小时才能到，而且一周只能回家一天。以后不能天天跟阿玲她们玩是挺可惜的，但同时，我心里仿佛在庆幸着什么。

我隐约意识到，从那时起，我与阿玲她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阿玲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说了一句：“佳玲要是有你一半聪明，省下一半学费，我们也能送她跟你一起去读书了！”

我很聪明吗？阿玲也不蠢吧。阿玲不甚在意，“他们天天这么念我，我也习惯了，我不是读书的料，而且在这里读中学很舒服呀，听说这里老师不严的。”

那天，骑着我的破自行车回家，我想，要是没有阿玲她们，之后的日子说不定还有点无聊呢。

02、破壳——陌生水土

2011年8月30日，我有了人生第一个行李箱。爸爸妈妈开车载我去学校。他们帮我把箱子搬进宿舍，铺好了床，才离开。

这个寄宿学校虽然谈不上豪华，但是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洗衣机和饮水机都是全新的。学校里的教学楼很高大，教室宽敞明亮，大黑板左边是大白板；讲桌里装着电脑；一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不再是两个人一张木桌、一条木凳；墙被刷得白亮，灯也不是小灯泡，而是长条的白炽灯。

我因此更确信自己与阿玲她们不一样，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和新同学也并不是一样的：男孩子的共同话题是魔兽争霸、篮球和篮球鞋，女孩子的共同话题是快乐男声、少女时代和口红，而我只对跳皮筋和扔水球感兴趣。

放学后就是吃饭、上晚自习，因此，除了被点名和回答问题外，我几乎没再开口。也许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掩饰我的格格不入。

但也有与此不同的人，比如据说摸底考第一名的杨增凯。体育课上，他从来都在看书。他不喜欢穿运动鞋，只爱穿拖鞋，就像一个干干净净的农村少年。

或许是因为成绩好，他人缘也不错。据我观察，每节体育课他都会在教室做笔记，偶尔会像照片一样定格，停笔想很久；偶尔会一声不吭地出门打水；不管遇见哪位老师，他都会点头问好。虽然他不爱说话，但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班里的同学在路上见了他也会打声招呼。

不愧是有魅力的学霸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刻板印象，我总觉得学霸魅力值会高一点，周围的小伙伴会多一点。而像我这样长相普通、家境一般、兴趣不多的人，或许只有分数才能提高我在别人眼中的存在感。

不就是分数嘛，好说好说，看看课本，刷刷题，问问老师……好吧，要我一个从来没怎么跟老师打交道的人走进老师的办公室问问题，与老师的对话被办公室里其他十来个老师都听见，我是没那份胆量的。

同桌彭佳煜虽然成绩没那么好，但他至少是个化学科代表。“佳煜，这道古诗题你会吗？能点拨一下吗？”

佳煜扯着脸皮，满脸惊讶地回答，“我只是个收作业的，这道题好像就杨增凯会吧？你问他去。”“

他……”“不要担心，他对谁都很好，会帮你解答的。”

不愧是品学兼优的魅力学霸啊……

正犹豫着，杨增凯从前面走来，坐在过道旁的彭佳煜随手拦住他，向他借语文练习册。“练习册啊……借人了，待会他还回来了我再拿给你吧？”这回答平淡有力，无懈可击。

不愧是品学兼优游刃有余的魅力学霸啊！

“你怎么了？见到他说话那么紧张吗？”未免引起误会，彭佳煜的嘴被我及时封住，松手后她又补了一句，“喜欢人家就直说嘛，连春敏都说有点喜欢他。”

不愧是品学兼优……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那不然还能是他喜欢你不成？”

“你想多了！”

“青春几何时，黄鸟鸣不歇”，哪有纠结于喜欢不喜欢的功夫？十几岁的小毛孩，总是把稍微的关注当成喜欢，把顺手打水、洗碗当成喜欢，把一起讨论问题当成喜欢。

03、成长——偶见甘霖

我想成为一个学霸，因为只有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我才能稍微觉得被人看得起。为了这点可怜的自尊心，我咬牙带着卷子去了办公室。

我的班主任——脑袋圆滚滚、眼珠圆溜溜、肚子圆鼓鼓的语文老师正边玩手机，边和旁边脑袋方方、眼睛狭长、身板干瘪的英语老师秦老师打趣。

“办公室的日常这么放松吗？”我心里嘀咕着，硬着头皮走到班主任旁边，“老师你好，这道题，能不能给我讲讲……？”

班主任好像很惊讶，却立刻反应过来：“稀客啊稀客，老秦你让一边去，来，你坐！”我竟然被招呼着坐在他旁边！

“是不是那道古诗题？”他竟然一眼看出我想问什么！

我尴尬地笑笑，他接着打趣：“难得啊，李白能把你请到办公室来了！”

他很轻松地把那篇古诗讲透了。“李白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潇洒风流的人，其实内心经常很紧张，很纠结，总是想把握住什么，又觉得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于是心飞秦塞云，却影滞楚关月。”

说到这里，他定睛看了我一眼，“这种尴尬其实并不难体会，就像很多人看上去很适应自己的处境，其实只是在用平淡掩饰自己的不适感，明白吗？”

“嗯……”这么复杂，难怪大家都说这道题很难。

“明白就好，以后有问题随时过来问，这里随时欢迎你。”

秦老师在旁边添了一句，“诶，佳满顺便帮我把这叠卷子拿去教室，让科代表今晚布置了。”

他们就这么顺口叫着我的名字，就好像我们已经是熟识的朋友，尽管从开学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我还没有主动开口和他们说过一句话。拿着卷子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回味着刚刚的场景，心情不自觉变得很好。

“春敏，英语老师说这份卷子今晚布置。”“好，谢谢！”本来在和同桌聊天的春敏朝我笑了，而且笑得超甜！

天哪！今天的阳光大概是开学以来最明媚的了！总以为与人格格不入的我，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点归属感，似乎终于明白，该怎么和厉害的人、好看的人、受人景仰的人相处。原来，想获得别人的关注，也并不难。

得到肯定的威力是强大的，也许是从这时开始，我喜欢在学校里读书，也有了最期待的课——班主任的古诗课。甚至能和他在课上对上眼神，我都很快乐。

下山虎

学习好像并不累——早起则期待着早餐，午休则期待着回教室后把早上布置的作业写了，发周报则期待着读读报纸夹缝间的小故事，上语文课则期待着班主任讲诗人们生平的故事。

要是碰到实在难懂的题，就更开心了，溜达办公室到去，学学霸一句：“老师好，我这里不太明白，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吗？”然后等着老师回一句：“好咧，我来看看啊。”

在一个又一个甘甜的期待中，木棉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时间一周一周地溜走，似乎谁也没察觉到它的痕迹。

04、回望——百感交集

我记得很清楚，初三的中秋节前，在从校车点走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条巷子门口摆了几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和八仙凳。

回到家后，我问妈妈，“这么早就有人准备摆桌拜月娘（潮州话对月亮的称呼）了吗？”

妈妈说，“晦气，那是你小学同学妈妈过世了。”

爸爸依然在客厅里和客人喝茶，电视上依然播着凤凰卫视的节目。乡里好像什么都没变，只是有一条巷子门口摆了几张八仙桌。

我放下身上的包，走到家门口，望着那几张八仙桌，呆呆地望了许久。

“满，来把虾线剔了！”我没多作停留，走去厨房帮忙。

“妈，廖璇还在宝晖中学读书吗？”

“那个璇妹吗？她好像辍学了，在蜘蛛沙帮她爸卖肉丸子。她妈妈好像早就病倒了。”

我手上剔着烦人的虾线，意识却自顾自飘回到三年前：那时候，我和廖璇都还不到眼前这张桌子高，我只是单纯地爱玩爱跳皮筋，单纯地认为她早早回家，只是比较听话不喜欢乱跑而已。

“妈，她家是不是特别穷？”

“不穷至于去卖肉丸吗？家里四个女的，插塑料花、修花边、点锡水什么都干……”

“哪像你，有对有福气的爸妈，花那么多钱让你去潮实（潮阳实验中学）读书？”老爸走到厨房，接上了话。

“那我要不要去看看廖璇？”

“去找她干嘛？”

“我们也是小学同学……”

“少给自己添麻烦，你去了也不能怎么样。”

妈妈的话有点刻薄，但她说的似乎也是实话。若不是巷子口那几张八仙桌，也许廖璇这个人只会从我的记忆中不留痕迹地淡去。

也许以后，她只能继续在蜘蛛沙卖肉丸子，也许会和她的姐姐一样去做女工，但无论怎样，她应该很难读到李白的诗，听别人说起李白的生平。

吃完晚饭，我开着电动车在阿玲家附近的巷子绕了几个来回，才找到她家略透暗黄的铁门。

我敲了许久，才见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从阳台上探出头来，问：“你找谁呢？”

我喊：“阿玲在吗？”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回：“她去阿舅家帮忙做红粿了。”

我猛地想到自己家里逢年过节用的红粿基本上都是买来的，顿时觉得语塞，道过谢后开着电动车回家。

从小骑自行车回家，觉得这条路好宽好长，如今却仿佛觉得路都小了许多、短了许多，下山虎（一种当地建筑）少了一些，楼却多了一些，光秃秃的地上还有了黄色的警示标志。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向东直行，夕阳把我的影子拉长。我仿佛在一朝一夕之间悄然长大，看到了以前发生在我身边却从未被发现的故事。

很巧，我和杨增凯都升上了本校高中，并且高考都发挥得一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开学报到那天，我谈起多年前的旧事，提起体育课他总会认真记笔记的事情。这个谦和的男孩子歪着头想了好久，说：“那不是笔记吧？”

“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笔记啦，但是体育课你都在很认真地写哦。”

“那其实是我的日记本……不对，是我的中学时代啊。”

原来如此。

真好啊，杨增凯早早就意识到时光的宝贵，把它的一颦一蹙都记录在案，而我却只能靠这些文字，笨拙地回忆中学时悄无声息地影响了我的老师们和更早时廖璇们早熟的背影。

与其说这是出生在富有家庭带来的好运，不如说是他们给了我归属感和对这份归属感的珍惜之情。

短短二十载，我的人生中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值得回味、感恩的人和事，多到不知该如何言说。

如果这些矫情的文字被廖璇、杨增凯、秦老师他们看到，我或许会羞愧得不敢抬头，但我仍想鼓起勇气对他们说：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在我最宝贵的青春时光里散发魅力，有意或无意地推着我成长。我虽写不出李白那般的诗句，也要用自己的拙笔记载下来，将这芳华藏进时光的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