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看世界
以法学的理性 以传媒的温度
作者：刀笔 | 审核：诏安
校对：晏南亭 | 编辑：季凌
图源：网络侵删
5月18日，流媒体平台网飞上线了韩国数字性剥削犯罪实录的纪录片——《网络炼狱：揭发N号房》。
很多人称其太“敢”拍，事实上关于罪案纪录片，网飞一直很敢。
《推翻罗诉韦德案》讲美国女性堕胎权受侵害与抗争；《公然诱拐案》被恋童癖邻居诱拐、性虐待的女孩；《麻州毒品丑闻》揭露两位毒品检验师的惊世罪行；《追捕连环杀手》讲述连环杀手如何被捕并绳之以法；《深入世界上最难熬的监狱》记者潜入世界最混乱的监狱；《媒体审判》近代历史媒体重塑公众对有罪、无罪的看法的案件······
网飞的纪录片一直被说“太平”“无味”，没有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剧情推进，原因是网飞的纪录片是最少的艺术手法，最多的当事人发言，最贴近现实的残忍叙述。
纪录片通过各方“救援者”视角的采访叙述、场景重现、受害女孩影片模糊与个人信息虚构、将残忍画面用动画的手法呈现，却仍然因为昏暗的色调、时而低沉视而紧促的背景音乐而感到压抑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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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N号房事件轰动世界，但并非个案，它无时无刻不发生在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就像案件最开始的无人问津一样。
每当我们看到“色情网站”，对裸照背后的过度猜想和受害者有罪论让我们不会对视频主角抱有同情心；即便是媒体报导了N号房，也被不以为意。
《韩民族报》接到邮箱举报“检举Telegram 少儿色情影片散播者），记者金浣负责进行报导，“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是否值得取材，其实网络散播的儿童色情片，已经是十几年来的老问题”。
可当文章报导后，金浣记者遭到了人肉搜索，从个人照片到信息到家人的照片，这让报社不得不提高对事件的关注度。
在聊天软件Telegram上有无数聊天房间，其中N号房指的是1-8号八个色情视频传播、观看房间。
房间创始人代号嘎嘎，通过钓鱼链接骗取女孩的身份信息与私密照片后，以此威胁女孩不断在房间内根据指令发布色情照片和视频。
无数网友私信金浣记者报导有误，博士房才是犯罪的“主力”，比N号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更全面地报导，将犯罪人绳之以法，《韩民族报》成立专项小组展开调查，并发现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发布过相关报导——文章的作者是两名梦想是成为记者的新闻系女大学生。
她们组成跟踪团火花，为了方便调查采取卧底形式，潜入N号房。
在N号房，一个房间的房主兔子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个资，火花通过聊天获取了对方的信息和所在位置，并截图发给警方，兔子成为N 号房第一个落网成员，撕开了这起犯罪的一道口子。
当记者和火花取得联系后，《韩民族报》更广泛地报导N号房案件，可惜并未能取得广泛的社会关注。
“我们一直期待有媒体大幅报导，将这个案子付诸公审。当《韩民族报》跟我们联络时，我们心想这个案子总算能好好获得社会关注了。那篇新闻登上头版，并以大篇幅报导，所以我们认为应该会引起许多媒体记者的关注。”
“那件事没有太多人关注，人们不感兴趣，认为那只是女性遭受暴力的其中一篇报导，新闻见报后，社会大众似乎感到不解。
我真的很意外，应该不至于乏人问津才对，但真的没有人关注这件事，我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甚至无数人因为《韩民族报》的报导而开始寻找进入N号房的方式，试图加入群组，这使得N号房更为猖獗，甚至将受害人称为《韩民族报》受害人。
嘎嘎试图将受害方与施以援手的人牵扯到一起，金浣记者甚至第一次想要退缩，认为自己的报导是不是错误。
但并非没有作用。
报导引起了JTBC电视台和SBS电视台制片人的注意，并分别筹备了节目《聚光灯》和《好奇的故事Y》来揭露N号房与博士房的罪行。
博士在网络发布模特兼职信息，一旦有女孩了解，他会让女生发一些正常的照片或者穿着内衣内裤的性感照片，然后要求看身材。
受害者会发照片的原因是软件有“阅后即焚”功能，但当她们表示拒绝时，那些已经被删掉的照片却又重新出现，博士拿着这些照片威胁她们继续“乖乖听话”。
SBS制片人为了筹备节目，面向社会征集讯息，认识博士的人或者本人都可以找他。
博士嚣张地联系了两个电视台，并不认为自己会受到法律制裁：“你们在找我吗？”
他表示如果节目播出，将会控制一名“奴隶”从SBS大楼楼顶跳下去，或者引火自焚。
节目制片人一边和博士聊天，一边将信息发给警方。
节目上映了，而原本猖獗的博士在节目播出到“最佳货币”这个交易方式被暴露的时候陷入沉默。
警方通过博士发出的“奴隶”视频和照片、个资的对比提前找到了会在SBS大楼跳楼的女孩并保护起来，又通过制片人和博士聊天时提到的“侦探社”“贩毒”“贩卖枪支”等讯息以及其他侦查技术，追踪到博士交易收钱的方式并最终将其抓获。
消失许久的N号房嘎嘎再次上线，一个匿名黑客组织找到电视台制片人，表示可以联合追踪到嘎嘎的IP地址。
制片人再次发出征集嘎嘎讯息的消息，嘎嘎点击了链接，被自己曾经用过的手段暴露了行踪。
嘎嘎反侦查意识强大，从来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用父母开的废品厂里数十部旧手机，连路边没有密码的wifi。但在警方的追查之下，仍旧通过数十部旧手机的对比找到了嘎嘎的踪迹。
N号房只是性剥削的冰山一角，但只有这冰山一角里罪犯得到了制裁、正义得以实现。我们生活的环境里持续性“净网”，小说影视看不到“脖子以下”，浏览器里却无数擦边球、软色情广告不堪入目；为铁链女发声的文章不断遭到删除，逼得无数人退网，而对女性的污言秽语却堂而皇之挂在各大网站上。
这个案子最让我感触的是每一个挺身而出的人因为对同一个罪恶的不耻而彼此连结成一张大网，将罪恶裹挟消灭。
她们不用受害者有罪的眼光看待威胁、暴力和剥削，在新闻自由的环境下揭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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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记者回答：“我不想报导，真的不想，说真的，那简直是地狱，那是责任感跟道德意识的地狱。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得报导。但是我觉得不报导的话，对我个人来说会比较幸福。”
女记者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我会重新写一篇报导。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应该能做得更好一点，那么就能更快抓到人，或许会有好的影响。”
女大学生“火花”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想从2月就开始做，早日阻止那些事情发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回到嘎嘎和赵周彬出生之前。”我以为这里她要说提前把他们干掉，结果她说：“我会引导他们成为好人的。”
无数观众用女记者和男记者的回答作对比，说女生想的是拯救更多被害者，男性却说“不想报导”。事实上没有这种对比的必要，如果没有男记者金浣，这个案子不可能得到最后破获，他顶着被人肉的压力、家人可能遭到伤害的惶恐，坚守了记者的使命。
柴静赴非典一线之前问过妹妹：“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妹妹回答：“你可以选择不当记者，当了记者，就没有选择不去的权利。”
面对威胁，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放弃或是坚持，是一个人自主的选择，但绝不能成为其他人抨击他的理由。
而他说：“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得报导。”恰恰是最触动我的地方。而如果是你我面临相同的抉择，未必有如此勇气选择不妥协。
“当你批评某个热点案件的当事人时，除了加入集体的情绪狂欢以外，你还做了什么？
你敢不敢付出代价走出书斋，去帮助弱者，去对抗不公，去匡扶正义，与悲伤的人一路同行？
真正的勇敢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敲敲键盘、唱唱高调就可以成为勇士。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真正的勇士。但，愿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要轻易遇到考验我们勇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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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画设计里，无数个小方块堆叠，里面的小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夹缝生存，那些是N号房的受害者；
而影片最后，黑色屋子的房门打开，外面的光亮透出，一个小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可是，真的能那么轻易地走出N号房吗？
“有的像狗一样叫着，有的裸体躺在地上；而盯着摄像机拍摄自慰视频是必须的。”
“N号房的游戏不仅限于网络性虐待，他们还会把奴隶带到线下。去年夏天，一位看上去是中学生的女孩被关在疑似是旅馆的房间里被一名成年男子强奸，过程被实时共享。”
“记者在大量残忍的影像中已经得到锻炼的时候，一则视频让人久久不能说话。视频里幼虫在女性的体内爬来爬去。这不是商业色情片，也不是演戏。”
“她的声音听起来年纪非常小。我听到她说：没事，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她说她爸妈怕她会自杀。
她一说到某件事，我立刻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知道了她是哪个女孩。我明明都知道，我确实知道我所听到的每一件事。但我却告诉她，没关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南方周末：书中提到的“数码性犯罪受害者支援中心”是新成立的机构吗？能多大程度地向受害者提供帮助？受害者愿意主动寻求其支援吗？
追踪团火花：数码性犯罪受害者支援中心是成立于2018年的国家机关下属中心。如果受害人提出申请，中心可以提供删除、咨询等支援。另外，如果受害人愿意，中心还可以联合提供调查、法律、医疗等相应支援。据我们了解，寻求支援的受害者一直很多。
不以阳光积极作结束语，“宁愿大家去承认这个世界，承认有些痛苦的不可原谅的。”
“女人如果穿裙子，就会成为男人的目标，穿衣服一定要小心一些。”
这句话，最终等于把犯罪的责任推到了女人这边。
——《N号房追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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