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勒大学（走遍新疆）

走遍新疆：那年，邂逅库尔勒女孩

十五年前那个中秋节的上午11：00，我在铁门关短暂逗留后，来到了库尔勒的华凌长途汽车站，买了12点半去伊宁市的车票。我决定先把午饭吃了。虽然离吃中午饭时间还早，但上了车再吃饭就没有那么自由了，还是在这里有些选择性，这是一个简易的长途车站，想找个吃饭的地方还真的不容易，几经周折，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家回族人开的民族小吃部，这里当然都是我不想闻的羊肉食品。

没有办法，还是要吃的，要了一碗“拌面”——一碟是菜，一碟是拉面，自己把这两样混合到一起吃，菜是西红柿、洋葱、酸汤，我是不能吃的，就把面条扒到了肚子里，算是吃过了。旁边桌上的几个维吾尔族人很奇怪地看着我这种吃法，在他们看来这是美味佳肴，可我吃得像中药。

我背着包上车，这次出来，我没带什么东西，包里只有一本新疆地图、一只数码相机和一身换身的衣服，还有刚买的一包饼干，所以也很轻松。这辆长途车是卧铺车，进了车门，维吾尔族的司机照例递过来一个塑料袋：装鞋子的，因为里面铺着地毯，进去以后，都把自己的鞋子装进塑料袋后放到自己床铺底层的小箱子里。司机看了我的票：“朝里走，倒数第二个下铺！”他用很浓重的维族口音对我说。我向里面看去，已经快要满了，有汉族人也有维族人，靠近前面的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还蛮亲热呢。

我找到了我的卧铺，位置不错：是靠近窗户的下铺。那次从奎屯到伊犁，我是前排的上铺，夜里行车，我就眼睁一夜，把保险带勒得紧紧的，要不，我真担心一个急刹车，我就能从挡风玻璃窜出去。

我的邻居是个年轻女孩，正躺在那里发短信，看我过来，瞟了我一眼，又专心看自己的手机。前面的卧铺是个中年男人，在那里大口吃着水果，库尔勒香梨可是最有名气的，我后悔没买点带着路上润喉。再朝后面是维吾尔族的一家三口。虽然车里的味道不怎么好，但看看床铺的位置不错，同车的人也没什么很凶恶的，也就很安心了。等到终点站，我就到了自己在新疆的家了，和别人一样，我也很舒坦地躺下来，等待启程。

终于出发了。当时还没有智能手机，我不知道从库尔勒到伊宁的准确距离有多远。在新疆生活的日子里，对于地理距离的概念是越来越淡薄，我从伊宁过来的时候，路线是伊宁——新源——翻越天山——巴音布鲁克草原——焉耆——巴伦台。从巴伦台开始乘火车去喀什,我从火车票价推算距离1000公里左右。现在，汽车什么时候能到达伊宁？后来，那女孩告诉我：需要20小时。几乎就是一天一夜！我推测高速行车时速至少80公里，那么从库尔勒到伊宁是1500公里左右。

我自己的心里这样默默计算着，车在高速上飞速行驶，我拉开窗帘，外面还是无边的戈壁荒滩，这是新疆最普通的地貌，所以看了一会儿就有了厌倦的感觉。车里，大家由开始的陌生，慢慢熟悉了，特别是我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好像是耐不住寂寞了，主动和我邻居的女孩搭讪：“你去伊宁做什么？”

女孩看了他一眼，可能看他还是很友善，“上班呢。”“我去那里有生意，你在伊宁上班吗？”“是的，中学老师。”我听了，禁不住多看了女孩一眼，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瘦瘦高挑的身材，戴着浅色眼镜，留着短发，穿着一件米色的外套。

原来是同行，不过我也没有吱声，因为别人在聊天，我这个时候插话似乎不太礼貌。听听别人聊天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后来的旅途中，她告诉我她在伊宁市的某中学任教。

“哦，教师还是不错的啊，现在大家都很尊敬老师。”中年男人在继续找话题。

“还行吧，不过我上班时间很短，还没找到到老师的感觉呢。”女孩顺着男人的话说。

“我是江苏的，我们那里教学质量很好，新疆是不能比的。”那男人很有些傲气地说。

“是吗？你们那里肯定要好多了，我们这里要落后。”女孩说得有些不情愿了。然后就不说了。我听出来了中年男人的语气里明显有看不起新疆的口气，当然新疆的人不高兴。

一时间，他们好像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了，女孩继续看手机发短信，中年男人目光转向了窗外。

车还在高速行驶。我后面是维吾尔族的一家三口，他们很安静，只是把大眼睛很警觉地看着我们，偶尔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车外面除了戈壁、秃山，没什么更好的景色可以欣赏，只有高速公路的路牌值得去看看，那些很奇怪的地名都让我琢磨很久。大概是晚上的20:00左右，太阳落山，天开始黑了。坐了8个小时的车了，大家都饿了，有人开始发牢骚，让司机找地方吃饭。20：30左右，我们的车下了高速，开到了一个很偏僻的马路边，,司机把车停稳。对后面用汉语喊到：“吃晚饭了！中间不再停车了！”我拉开窗帘，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片灰茫茫，这就是吃饭的地方？。

不少人和我一样，都嘟囔着：“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吃饭啊？”司机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大家也没办法，都在荒郊野外，你只能听司机的。

大家都提出自己的塑料袋，穿上鞋子，懒懒地下了车。车外好冷，风很大，站在路边有些哆嗦，我赶紧向路边一个草棚似的店铺跑过去，这里就是我们吃饭的地方：脏兮兮的帆布棚，里面有几排灰蒙蒙的餐桌，墙上有个大字招牌：拌面王！不用猜，是各式各样的面食，我找了个边上的桌子坐下来， 当然不想吃什么，那里的水我都懒得看一眼，我从包里掏出我在库尔勒车站买的那包饼干，还有自己带的纯净水，就这样填一下肚子吧。车上的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坐到桌子前，几个维族人和回族人最先要了吃的，这是他们最爱吃的“好饭”！几个汉族人和我一样，在那里发呆，他们也吃不下去那些出了名的“拌面”。

吃着饼干，突然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心里有些酸酸的。多少年来，中秋节都是在家里过的，今年却远在天涯，而且是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我想起来我车上的包里还有一块月饼，当时的包里的确有一块豆沙的月饼。

天灰蒙蒙，中秋的傍晚在这里，马致远的曲中描写的凄凉景色就在眼前：“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吃完饼干，从黑乎乎的窝棚里出来，发现那个女孩一个人侧着身子，孤零零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不去吃饭？”她朝我友好地微笑：“我晚上都不吃饭哦。”于是我就和她聊了起来，她告诉我她家住在库尔勒市，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伊宁市的一所中学，是一所汉族和维族学生都有的学校，工作才一年多。国庆假期回家，假期结束了，现在返校上班。听说我是江苏的教师，非常羡慕，大概因为是同行，话题就多了起来……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晚上21点10分左右，所有的人都吃完了饭，在司机的吆喝里，又回到了车上，把自己的鞋子重新装进了塑料袋，睡到了自己的卧铺上。我和那女孩也上了车，夜晚，车上不能多说话，但心里已经不那么孤独。

这时，外面已经月光满天，今晚是中秋！

当晚，车上拍的月光下的雪山

（说明：本文记录的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所以，有些情况与今天有很大的不同。图片摘自网络，与文章内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