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商业会计学校乱吗（当一所中等职业学校直面学生的）

相比从普通高中升入大学的路径，职业教育一直被看作是一条“次优级”选择。

最近几年，因为国家教育政策显现“明确定位”的态度，职业教育引发前所未有的关注。在这些关注之下，职业教育看起来站在了春风里，但其所面临最大的、可能也是最难突破的挑战，是公众对职业教育的刻板印象。

在这些刻板印象中，有对职校生前途的质疑，有对职业学校中学习状态的质疑，也有更深层的，对职业教育内在意义的误读。

到底什么是职业教育？当我们谈到职业教育言必称德国、瑞士的时候，中国的职业学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水平？

寻找中国职业学校真实的面貌，这是《看教育》媒体开设「新职教」专栏的初心，我们希望基于一线采访，在各种政策、研究之下，呈现中国职业学校可见、可感的一面。

上海商业会计学校，是《看教育》媒体探访的第二所中等职业学校。学校有两个校区，分别位于黄浦区和普陀区。

上海商业会计学校是一所有着深厚历史积淀的学校，它的校址前身是黄炎培于1918年创办的中国新式职业教育的所在地，也是二十世纪初「职教兴国」理念的践行之校；而时至今日，这所学校演变为有十多个专业的新时代中等职业学校，同时也是国家级重点中专校、上海市中职改革发展特色示范校、上海市优质中职培育学校。

在专访中，常务副校长王洁向记者阐述了职业教育完全不同于公众印象的那一面。如果一定要拿普通高中作为参照系，那么职业教育与普通高中只是类型不同的教育。

王洁

上海商业会计学校常务副校长

职业教育同样关注学生的「人生宽度」，并且因为职业教育的内在属性，通过培养模式和培养方案的创新和优化，给到学生更多元化的舞台和个性化的支持。

而这些创新探索，也与一百多年前黄炎培给「职业教育」所作定义相呼应：“凡用教育方法，使人人获得生活的供给及乐趣，一面尽其对群众之义务，此教育名曰职业教育。”

在上海商业会计学校，职业教育如何回到它原本的意义。以下是根据对王洁校长的采访整理。

以有用之学 育有用之人

上海商业会计学校，顾名思义，很容易会让人感觉是一个教学生财经商贸类技术技能的学校，但如果你展开这所学校的专业介绍，你会发现除了会计事务专业之外，还有很多非常前沿的专业，比如“网络信息安全”专业、“新媒体技术应用”专业，“影视多媒体技术”专业。

“以信息安全专业为例，它有中本贯通、中高贯通和中专三类培养模式。所谓中本贯通，是在7年一体化设计人才培养方案的前提下，经过3年中职转段进本科院校4年学习后，毕业出口端为本科学历。”

那在上海商业会计学校学信息安全专业，与在一所大学读信息安全专业，有何不同呢？

首先学校在专业设置上，就有很多开放性的资源联动。上海商业会计学校的信息安全专业，是与上海电力大学贯通的项目，同时与行业、企业有深度协同育人关系，其中包括奇安信、豌豆科技这样的行业头部企业。

学生毕业，除了毕业证，还有包括网络安全运维、注册信息安全员相关不下4种可选考的行业资格证书。

其次在学习方式上，职业教育与普通高中、综合性大学相比，最大不同在于其理论+实操相结合的学习方式。

“信息安全专业既需要理论知识，也需要一个持续的实际操练过程。因为这个专业需要了解很多‘攻防技术’，在理论之外需要经验的提升。网络病毒不断出新，信息安全人员也要有足够的经验去设置新算法、设计新屏障。纸上谈兵是不行的。”王洁校长谈到学校专业，各种学科要领了然于胸。

最后在专业的系统性上。一个7年的中本贯通项目，专业在课程上会有更科学的一体化设计，尤其在基础理论部分，学生的进阶可以在7年中，在实操中完成专业能力的螺旋上升，这样一种学习过程相比高考之后，学生进入大学里信息安全相关专业，突然面对大量专业知识的局面，更加循序渐进。

“与信息安全专业类似，上海商业会计学院的新媒体技术应用专业，同样特色显著，这是一个中高贯通的项目，与网络音频公司“喜马拉雅”合作，同时在上海市数字内容产业促进中心的帮助下，在上海的很多企业中成立学生工作室，而学生的课程，包括现代传播与媒介技术、摄影摄像、视频制作、新媒体交互设计&运营、无人机航拍等等各种应用能力与职业场景都非常强的内容。”

应用性强的专业设置，常常会引发的一种质疑，是它的“时效性”：一个专业，当学生学成毕业，会不会专业背后的行业已经过了红利期，甚至消亡？面对这样的问题怎么办？

其实这样的问题，也是很多大学需要面对的问题，“毕业即失业”对很多本科生而言，并不算调侃——只是职业教育常常在这个问题上承受更多压力，但也许正因为此，王洁校长一定程度上给了我一些答案。

避免在变化的洪流中“贬值”，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教育者自己的视野走在前沿。王洁校长说，像上海商业会计学校这样的职业学校，会非常关注行业的变化，课程设置会应时而变。怎样变？

“我们几乎每年都会修订各专业的人才培养方案，两年一大修，一年一小修，就是为了主动对接行业的变化。”

据王洁校长介绍，这种持续地、动态地修订人才培养方案的做法，也不是上海商业会计学校独有的“动作”，除了校本会做修订，教委教研室也会牵头做专业的教学标准研发，“我们学校在会计事务和金融事务专业方向上的研发是牵头单位。”王洁校长说。

作为一种类型独特的教育范式，职业教育有它自己独到的优势，这个优势就是在链接外部资源和上层资源方面都非常灵活。

“今天优质的职业教育都会将学校看作一个开放的、生态的教育组织平台，而不是关起门来教学生的地方，”王洁校长说，她关于职业学校的“治理观”，令人耳目一新。

“今天我们谈一所学校的组织模式，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管理’的概念了，更有‘治理’的概念。‘治理’比较普遍地出现在现代企业产权制度当中，因为股份制企业，它有多元主体，有董事会、有经理层、有股东……一所现代企业要对多主体的利益相关者负责。

教育的属性自然跟企业不同，但是它具有一定的公共性，提供公共服务，它也需要对‘多主体’负责。”

所谓多主体，王洁校长说，基于职业教育的特性，政府、企业、社会、家庭，都是一所学校在一定阶段所要承载的、满足多元需求的主体。

国家有人才培养目标，学校有品牌建设要求，企业的人才标准、老师的主导性教学指向，直至学生的未来，家庭的期待，都会推着职业学校去不断迭代专业教学标准、课程标准。

职业学校的目标不是某种“上岗培训”，而是以有用之学，成有用之人。“我们教育要塑造的，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人本身。”王洁校长在采访中说。

以多元路径，让种子在合适的时机发芽

当一所职业学校谈到培养模式的时候，会提到不同维度的培养模式，让刚开始了解职业教育的人难免觉得困惑。但实际上并不复杂，大方向上分这样三种：中本贯通、中高贯通与中专。

“中本贯通是一个7年制项目，中高贯通为5年制，中专为3年。在前面提到的一些特色专业中，网络信息安全新开设了中本贯通专业，而新媒体技术应用就是一个中高贯通的专业，而会计、金融这两个学校传统优势专业，中本贯通、中高贯通分别都有设置。”

关于职业学校的不同培养模式，有两种普遍的偏见，一种偏见是“分数决定论”，另一种偏见是“学历封顶观”。

“分数决定论”的意思是觉得不同学制，不过是按照分数分层的结果，而且这种分层是经过普通高中“筛选”后的再分层。但实际上，在上海商业会计学校，入学平均分是高于普通高中录取平均分的。

职业教育成为一种主动的选项，在王洁校长看来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关键是要选择适合的教育。不同孩子，感兴趣的方向不同，认知水平发展也不同，选择不同类型的教育，就是选择在兴趣和认知水平两方面都匹配的教育，他才能学得进去，对吧？”王洁校长说。

“每一个孩子都不同，教育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换一个角度也许就是另辟蹊径的问题。从教育的本质来讲，每一颗种子都是有用的，每一颗种子都会生根发芽，但我们没必要去拔苗助长。”

“学历封顶观”是觉得一旦踏入了一种学制，似乎就只能以这样的学历为终身学历了。但实际上，除了中本贯通本身毕业就是本科学历之外，中高贯通和中专也都有继续上升的升学路径。

“在上海，很多孩子中专毕业后主动选择升学，参加3月份或5月份的三校生高考。而中高贯通和高职段毕业的学生，部分也会选择专升本。国家在不断完善中职-高职-职业本科的路径。”王洁校长说。

“打造职业教育体系，这是今年4月的全国职业教育大会上明确提出的关键词之一，另外今年上半年有一个职业院校的专业目录修订，已经完成，把职业本科、高职、中专的专业目录打通，做一体化的设计，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改革。”

打通之后，职校生在学历上“向上走”的路径，将更为通畅。

多场景学习，让学生自信，

他未来的路才会更开阔

以“普通高中-大学”路径为参照系，去不断比照职业教育育人路线的特点，应该是大多数职业教育人都不太情愿，但也不得不面对的一种现状。

在确认专业内容、学历上升路径上都有不输于本科的竞争力之后，我接下来好奇的问题是，在上海商业会计学校读书，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在传统印象中，职业教育一定是一种模式固定的学习，通过不断练习具备基本技能，能够胜任未来的岗位要求就好——但在采访中，王洁校长完全打破了这种陈见。

“职业学校也许比普通高中更关注学生的多元智能发展。”王洁校长对记者说。

学校有一课堂、二课堂，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很多孩子在理论课上不理解的内容，通过实践课、实操课，通过进企业，看到专业实际的应用场景，就豁然开朗了。

学生参加上海市青少年创新思维竞赛（简称DI大赛）

学校还引入丰富的活动资源与展示平台，并以这些活动为中心，在校内有很多学生社团。王洁校长特别提到上海市青少年创新思维竞赛（简称DI大赛），今年上海商业会计学校的学生拿下全球高中组2个赛项的第一。还有上海市高中生经济论坛，他们学生也每年参加，多次得到第一名、第二名的成绩。

“其实奖项本身不是学校关注的东西，我们很高兴看到在不同平台上，孩子看到自己的专长，因此有了自信。一个孩子自信上去了，他未来的路就会更加开阔，在面对机会的时候，他会相信自己，去勇敢尝试。”

这些都是一所职业学校能为学生提供的很多外在加持，在采访中，我们发现学校对学生的内在培养，更加发人深思。

“职业教育让孩子更早去了解什么是专业，什么是职业，以及，什么叫‘职业精神’。”王洁校长说。

“专业技能不能离开职业背景去讲，但职业精神与专业素养又有一定区别，”王校长解释道，专业素养是体现一个人，在一个专业领域有怎样的深度，而职业素养是要教会孩子，将来在社会当中，如何发挥个人的作用。

一旦进入职业的领域，孩子所面对的一切，不仅与专业有关，更与人群有关，所以在课程设置中，合作精神、团队精神、不怕苦的奋斗精神、孜孜以求的探索精神，都是需要对接进教育中去的职业素养。

“当职业教育要去培养‘干一行爱一行’的未来大国工匠，他不可能是一个专业很好，却没有合作精神的人，他得有很强的社会适应能力、懂得如何与人合作，以往我们讲竞争，但现在更多我们进入了一种共享经济，这种合作的意识就比竞争更重要。”王洁校长说。

―――采访手记―――

对王洁校长的采访，从《看教育》的媒体视角去看，她让我们意识到，中国职业教育的格局，其实是非常开阔的。

在采访中，我还特别问王洁校长，是不是因为上海商业会计学校已经是上海最好的职业学校（可能也在中国最好的职业学校之列），所以很多经验并不代表中国职业教育的普遍水平？

关于这个问题，王洁校长说，不同职业学校可能在执行上的确有到位程度上的差别，但是在职业教育的标准上，比如产教融合、有丰富的实训环境，这些做法都是普适的。“课程设置上可能有差别，但一个不与企业对接的职业学校是找不到的。”王洁说。

而经过2021年的全国职业教育大会，中国的职业学校可能会迎来更大范围的标准提升，学校课程与岗位需求更密切的关联，专业资质证书与毕业证的结合，使职教具有更高含金量，这些都是拭目可见的趋势。

另外，2022年10月，上海将承办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那是一个世界性最高层级的职业技能赛事，被誉为“世界技能奥林匹克”。

很多突破，都蓄势待发，职业教育正在拉开属于它的帷幕，而《看教育》将站在媒体视角，持续关注。

采访&撰文：吴慧雯

主编：吴慧雯

运营总监：达文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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