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征（50年一志愿军师副政委强征金日成汽车）

图|杨家华

1950年12月，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落下了帷幕。

尽管这一战志愿军打得很艰苦，但我军却凭借着钢铁意志，彻底粉碎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企图在圣诞节前就占领整个朝鲜的美梦。

特别是志愿军第九兵团在长津湖地区，在未配备冬装的情况下，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战后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召开师以上干部总结大会，就在会议间隙，宋时轮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我们志愿军里有同志真的很大胆啊，居然敢征用朝鲜领导同志金日成的车，还逼着人家给自己修车。”

一时之间台下议论纷纷，事实上更严重的话宋时轮还没说出来，当时不仅要强行征用人家的车，还差点动手掏了枪。

大多数人都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只有一个人心里不免慌张：

“这也太巧了吧，难道那天我拦的车是金日成的。”

宋时轮没有点名，只是环顾会场周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纵兵抢军火，强征朝鲜领导人的车，这个同志是不是要逼我‘老账新账一起算’哪？”

这一下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了，齐刷刷地望着他——时任志愿军第27军94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的杨家华。

彭德清为老部下开脱：我回去就找杨家华谈话

1950年10月31日，宋时轮奉令率领第九兵团紧急开赴朝鲜战场。

按照中央的指示，第九兵团要在10月底之前开赴徐济线，并完成集结，并于次月整训，随时准备开赴朝鲜。

图|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东线战场要图

本来第九兵团承担的是另外一个主要任务——解放台湾，但是因为朝鲜战争爆发，美第七舰队开赴台湾海峡，最终解放台湾的计划不得不被搁置，九兵团随即便被抽调到另外一个主战场。

然而由于战场形势的变化，九兵团进入朝鲜的日子提前了。

1950年11月1日，九兵团确认加入志愿军战斗序列，并于11月7日入朝。

早于10月31日，宋时轮就接到了毛主席的电报：

“第九兵团于11月1日出发，先开一个军，其余两个军接着出动，不要间断。”

一切都太仓促了，刚刚才赶到徐济线集结的27军94师，就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开往东北。要知道在一个月之前，94师还在厦门海澄县，随时准备参加解放台湾的战斗。

而更仓促的是，当时94师的师长、参谋长全都因休假暂时未归，而就在临出发之前，师政委又接到调令前往别的地方去了，一时之间难以快速归队。

就在踏上开往东北的列车时，杨家华被紧急任命为94师副政委，成为当时94师实际意义上的最高指挥官。

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战士们乘坐的闷罐车在吉林辑安县停下了脚步，94师随即接到了上级指示：

“停留原地待命。”

东北的气候天寒地冻，94师的战士大多都来自南方，没有经受过这样寒冷的天气，远处若有若无的炮弹炸裂的声音，也让战士们明白，自己离战争很近了。

可看着周围全副武装的志愿军整齐划一地跨过鸭绿江作战，杨家华焦躁的内心并不平静：

“怎么我们94师的部队没有武器装备。”

图|杨家华

原来94师离开厦门的时候，接到上级指示，武器装备全部都留下，那时杨家华还有疑惑，去打仗怎么能不带武器，然而上级给他的指示是：“部队到了中朝边境以后，换发全副苏械装备。”

可现在敌人的枪炮声已经听得很明显了，可准备换发的苏械装备在哪儿呢？

本来，杨家华接到指示原地待命，还以为是为部队换发装备做准备，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换装备的命令还没有下来，心急火燎的杨家华立即找到了火车站的临时指挥部，问了换装备的事，结果临时指挥部的大伙全都大眼瞪小眼，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接到命令，94师要换装备啊。

杨家华也一下子懵了。

“总不能让94师的官兵赤手空拳的上战场去吧。”

这个自土地革命时期就参加红军的老将，头一次罕见地发怒了，临时指挥部也没辙，只好将这个情况逐级报上去，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一听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怒骂：“我这是头一次见到行军打仗不带枪就直接上前线的部队。”

杨家华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邓华赶紧指示让94师到当地驻军的仓库去取武器。

杨家华拿着指挥部出具的命令函立即赶到当地驻军军火库，要求领取武器，哪知道仓库管理员坚持原则，不认杨家华手中的命令函：

“你们要的武器装备不在计划之列，按照规定我们不能给你们调拨武器。”

图|杨家华将军与夫人侯敏

尽管杨家华一再解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但仓库管理员也有自己的原则，气得杨家华大喊：

“我们有指挥部签发的命令，再说，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就要耽误大事了！”

“不行就是不行。”仓库管理员也很执拗：“谁的命令也不行。”

情急之下，杨家华拔出手枪，对准仓库管理员的脑门，厉声呵斥道：“赶紧给我打开仓库大门。”

眼见对方暴脾气一上来，仓库管理员也无奈，只好打开大门，让杨家华失望的是，仓库里面不是他们想象的苏械装备，而是早几年从解放战争战场缴获的国民党军装备。

可有这些武器，总比拿着烧火棍上战场要好，杨家华这次带来两个连搬装备，一口气儿搬走了足够一个师装备的枪支弹药。

离开之前，杨家华很抱歉地对仓库管理员说：

“前面战况紧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你原谅我，等打完仗回来，我一定向你们赔礼道歉，听候上级的批评处理。”

就在全师武器装备停当后，杨家华收到了命令，立即率部过江。

图|宋时轮

94师开拔以后，仓库直接将这一情况上报到了志愿军司令部，邓华听说了此事也是哭笑不得，立即将情况传回九兵团，宋时轮看着传来的消息，也是目瞪口呆，立即给27军军长彭德清打电话：

“给我马上查一下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彭德清似乎很有把握，在电话里告诉宋时轮：“不用查了，事情早就搞清楚了，我正准备向司令员汇报呢！”彭德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主动承认：“我认为这件事情责任在我，部队走得太仓促，许多事情没有衔接好。”

“当然，像这样用枪指着自己同志的脑袋，这种做法无论如何也是不对的。”

“这个杨家华不是个政工干部吗？一个政工干部也会犯这样的错误，有些难以理解。”宋时轮摇了摇头。

彭德清在电话里解释：

“像杨家华这样的政工干部我们军有好几个，政治水平不低，可是，一旦犯了倔，身上的‘虎气’一点都不比军事干部差。”

宋时轮又好气又好笑，在电话里骂道：“看来你是要护犊子了？”

图|彭德清

慌得彭德清赶紧解释：“我回去就找他谈话，一定严肃批评。”

“好吧，这件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下去了，但是，九兵团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时轮本来就不想深究这件事，但他哪里知道，才一个转头的功夫，杨家华就又惹出了一件“祸事”。

半途中汽车抛锚了

1950年11月6日，按照战役预定计划，志愿军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准备将敌军主力诱骗至作战地区一鼓而下。

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志愿军决定在西线将“联合国军”诱至大馆洞、温井、妙香山、平南镇一线，在东线将其诱至旧津里、长津一线，然后集中兵力各个歼灭。志愿军第九兵团主要担负的任务是，在东线担任江界、长津方向上的作战。

就在西线战场打得火热的时候，东线战场仍然是处于一片死寂之中。

尽管西线战场“联合国军”遭遇我军猛烈进攻，但是在东线的美军第十军三个师并南朝鲜军第一军团，仍然按照预定计划向北推进，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向北进军的途中，志愿军第九兵团已经深入到长津湖一线，除了26军作为预备队外，20军、27军以隐蔽行军的方式，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之中，隐蔽等待战机。

图|杨家华

杨家华率94师开赴预定地区作战途中，遇到了从平壤撤下来的朝鲜政府机关，还有老百姓拖家带口，因为阻塞了道路，94师的行进不畅。杨家华心急如焚，前方战事是一日紧张似一日，如果贻误了战机，那么自己万死也难以赎罪。

这时杨家华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一个政工干部的素养，他跳下车对着道路上的朝鲜民众大喊：

“同志们，老乡们，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是帮助你们打美国佬的中国人。我们正在开赴前线，任务紧急，请大家让我们先通过！”

老百姓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有明白的翻译过来，知道是志愿军部队即将开赴战场时，一个个纷纷让开大路，杨家华站在汽车上，对老百姓弯腰鞠躬后，率领战士们快速通过。

杨家华乘着车刚走到一个三兄弟洞的时候，车子“吱呀”一声熄火了。

司机下来一瞧，无奈地摇了摇头。

千算万算，杨家华没有算到车子会抛锚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踌躇，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就在着急万分的时候，前面走来一辆吉普车，杨家华灵机一动，赶紧上前拦住这辆车。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正在紧急赶往前线，可是车辆抛锚了，希望你们能帮我们修车或者是拖着我们走一段路。”

杨家华一着急，也没有问车上坐的是谁，只是依稀可以辨认出，车上几人都没有穿军装，杨家华推测，可能是朝鲜政府的工作人员。

副驾驶上一名朝鲜同志应该是懂得中文，他下车后看了看损坏情况，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也着急赶路，实在是不方便。”

杨家华也着急了，这么个大黑天，去哪再找人来的，情急之下，杨家华拦住对方去路，执意要让对方帮忙。杨家华的警卫员甚至提出，要直接征用这辆车。

好在这时后座上一个朝鲜干部吩咐了一句，最终同意答应拉着杨家华走一段。

然而走了没过多远，那辆车又要转方向，杨家华又着急了，这次直接跳下车，要求对方无论如何再“帮忙”一下。

双方陷入了僵持。

图|兴南港，美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在阵亡士兵墓前

这时坐在后座上的那名朝鲜干部说话了：

“无论如何还是想想办法，帮志愿军修修那辆车吧。”

就在修车的功夫，那名朝鲜干部走下车来，同杨家华攀谈起来。

“你是哪个部队的呀？”

那名朝鲜干部问道，尽管语气有些声音，但确实是中文，还夹杂着一些东北的方言。

“我们是第九兵团的。”杨家华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了他。

“哦，那你们行动可真够快的。”那名朝鲜干部笑了笑：“我刚才还和你们的司令员宋时轮见过面。”

这下轮到杨家华诧异了，能和兵团司令见过面，想来这个朝鲜干部身份不大一般，不过无论如何杨家华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将会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这位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啊？”

杨家华好奇地问了一句，但对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们也是到前线。”

图|杨家华将军与夫人侯敏

就在这时，杨家华的车修理的已经差不多了，临走之前，他随口问了一句：

“请问这位朝鲜同志贵姓啊？”

“我姓金。”

那人只是笑了笑，转身上了车就离开了。

尽管杨家华内心有狐疑，但毕竟前方战事紧急，他也顾不上多想。

宋时轮：差点闹出国际事件

当然让杨家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奔赴战场之前，拦下的车是金日成的。

被宋时轮在会上点名以后，杨家华始终处于焦虑不安的情绪中，会议一结束，杨家华就主动找到了司令员承认错误：

“司令员，我错了，我做事不应该那么冲动。”

图|954年杨家华从朝鲜战场回国后的全家福照

出乎预料的是，宋时轮并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两声：“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宋时轮话锋一转：“要不是朝鲜同志大度，没有跟你计较，你差一点搞出一个‘国际事件’来了。”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毛主席就该找我算账了。”

志愿军27军94师开赴前线作战后，配合79师在柳潭里围歼美军，重创了美军王牌的陆战第一师。

然而94师在战前一开始就准备不充分，因而在长津湖一战中出现了较大的伤亡，根据94师1951年1月29日给27军的入朝作战总结报告上可以发现，因为长津湖地区天寒地冻，临出发之前没有准备足够的棉鞋，导致冻伤大约2400余人，而且后勤准备严重不足，除了武器弹药一个问题外，担架、以及包扎用的医药品也准备不足，导致许多伤员未能得到及时的初步治疗，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率。

整个长津湖战役中，94师战斗减员3591人，非战斗减员3010人。

尽管如此，94师在整个长津湖战役的表现中，依然还是可圈可点的。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在装备上面临着劣势，但是94师全体官兵在参战之前情绪是很高涨的，对敌作战特别勇猛，除了输在装备上的差距外，94师不熟悉大兵团作战，入朝参战是94师面临的第一次大兵团作战，而94师大部分的作战经验是老旧的，不合时宜的，这一点都在后来的作战总结报告中有所体现。

图|五十年代杨家华将军全家福

1951年2月，94师因出现伤亡，被裁撤番号，所属的三个团分别配备给了27军另外3个师，师长邬兰亭调到80师工作，不久后出任80师师长，并参加了第五次战役。

而杨家华这时也被调回国内，后来被任命为第九兵团东北办事处主任兼政委，负责第九兵团的后勤保障、补充兵员等工作。

战争结束以后，杨家华回国后，先后担任28军84师、82师政委、28军政治部副主任，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

2004年9月10日，杨家华在福州病逝，享年8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