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二夫（三个人的冬天）

（一）

抖音上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刘宁为了照顾煤气中毒成为植物人的男友，四年来不离不弃，尽心竭力。

她的爱感动了上苍，男友的病情大大好转，目前能自主吞咽软烂食物如香蕉，有了一定的意识，但要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也许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需要等待奇迹出现。

善良的网友都为他们感动祝福，也有一些理智的网友留言，提醒她该为自己想想，毕竟她的父母已老，85年出生的她一眨眼快37岁了，女性最佳生育年龄很快就要过去了。

更有周到的网友为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找一位善良的男士结婚，然后一起照顾现任男友。

这个坚强又有主见的姑娘以后究竟会选择怎样的生活，我们不得而知，无论她以后怎么做，我们都会尊重并祝福她。

不过网友提到的这个办法，不禁让人想起了一种旧俗“拉帮套”。

过去由于丈夫患重病或残疾，无法维持生活时，另外寻找一名男人担负全家生活，人们通常因为同情而默认许可。

这种旧俗如今早已废除，不过在一些偏远落后的农村，换汤不换药的“拉帮套”其实还是隐蔽地存在的。

2006年由张夷非导演，蒋雯丽、马思纯、赵军主演的电影《三个人的冬天》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拉帮套的故事，真实演绎了小人物的悲哀与勇敢。

（二）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长白山林区，伐木工人魏大山为了救别人，被大树砸成重伤，下半身瘫痪。

原本不宽裕的小家庭，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又加上连年求医买药的花销，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更糟糕的是，大山的妻子云凤年轻貌美，附近一些无赖时常欺负云凤，而大山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凤被人骚扰。

他担心哪天云凤受不了，跟别人走了，扔下他一个残废，他就只能等死了。

人穷志短，为了活下去，他硬着头皮请求心善口讷的徒弟黑塔上门拉帮他。

黑塔经过一番纠结，最终答应留下来。

一屋两炕，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

大山强作大方，让云凤去黑塔的炕上睡，云凤真上了黑塔的炕，他又很难受，故意大声咳嗽阻止两人亲热，弄得黑塔差点落下隐疾。

黑塔不肯睡云凤，他心里莫名感到好受一点，但马上又担心：

他要是老不碰你，也栓不住他的心。

让黑塔住进来，两男一女搭帮过日子，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黑塔真留下了他又各种不爽，黑塔不睡云凤他心里又不踏实。

后来云凤终于跟黑塔在一起了，而且日渐有了感情，为宣誓“主权”，也为了他残存的一丝尊严，半身瘫痪的他不时强迫云凤过来和他睡，对云凤又咬又掐。

好脾气的云凤也被逼急了：

你这种男人，撒泡尿去死得了。

大山又难堪又痛苦：

我把媳妇都豁出去了，我是五尺高的汉子，自己给自己扣王八绿盖子，我这脸还没有屁股体面。

没有钱没有健康，但又想活下去，云凤是他生存的底线，但残酷的生活把他的底线踏成齑粉。

表面上他是在折磨云凤，实际上他是在生活撕下他仅存的那点尊严时，所做的最后挣扎。

最后，他屈服了。

好在黑塔云凤都是本分之人，黑塔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个家，照顾大山。

后来云凤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娃参花，大山明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但为了面子，也为了孩子的脸面，他暗地里恳求黑塔让孩子随他姓。

参花叫他爸，叫黑塔叔，一家人就这样苦巴咽巴地过了下来。

（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岁的参花很懂事，听说黑泥潭的热水能治瘫病，每天用小爬犁拖着他去黑泥潭泡澡，还真有用，大半年后，大山恢复了健康。

黑塔的存在顿时变得尴尬，大山不是卸磨杀驴的人，但今时已不比往日，随着健康一起恢复的自尊，让他难以面对一女二夫的生活。

刚好时代的车轮又进入了新社会，推行新婚姻法，乡干部要云凤在两个男人之间做出选择。

大山想当然地认为云凤会跟他，结果云凤愿意把家里家外所有的一切留给大山，带着孩子和黑塔净身出户。

好不容易捡起来的一点自尊再次碎了一地，老羞成怒之下，他带走了参花。

云凤痛不欲生，黑塔无奈，忍痛离开以换回参花。就在黑塔离开之时，大山悄悄溜回了家，看到两人痛苦不堪难分难舍的情形，大山知道几年处下来，云凤对黑塔是动了真情。

大山决定成全他们，他放回参花，带着几件简单的衣物，独自悄然走向茫茫雪原的深处。

那一刻，他失去了尘世间最看重的：身外的财物与家庭；

但又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内心的平和与尊严。

（四）

穷人典妻，本质上典当的是自己的尊严。

我们无法仅仅站在道德的高度去批判这一切，所有的感情都有兼融性，唯有婚姻的属性是排他的，所以如果不是实在无力招架生活的风刀霜剑，谁会忍受这么拥挤的婚姻？

成年人的世界很现实，要么有钱，要么有健康，如果两样都没有，尊严就会被生活踩在脚下。

保持尊严，认真活着，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本事；

放下尊严，负重活着，是一种卑微，更是一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