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刘壹昭 实习生丨王思琪 编辑丨段文
当地时间6月8日下午13时45分(北京时间6月9日凌晨2:45),44岁的前白人警察德雷克·肖万首次出庭接受听证。但他是在监狱里通过网络视频会议在线接受的明尼苏达州亨内平县法院听证。听证会仅持续了11分钟,法官决定将肖万的保释金从此前的50万美金提高到125万美金(约合人民币884万元)。
听证会上,肖万几乎没有说话,他身穿橙色囚服,戴着蓝色口罩。此时的他与两周前5月25日暴力执法时的表情判若两人——当时的他目空一切,用膝部跪压46岁黑人男子乔治·弗洛伊德的脖颈长达8分46秒,其间有路人甚至包括他的同事,都曾进行劝阻,但肖万始终没有理睬,对弗洛伊德“我无法呼吸(I can’t breathe)”的呻吟与哀求更是置若罔闻。
肖万的暴力行为不但导致了弗洛伊德送医后不治身亡,更成为了美国民众新一轮反种族歧视的平权抗议运动导火索。如今的美国硝烟四起,大规模游行示威持续在全美多个城市举行,“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以及“我无法呼吸”等抗议标语被愤怒的人们高高举着。肖万以及诸多像他一样的执法者,这次无法再置若罔闻。
同在6月8日,弗洛伊德的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追悼会在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市举行。葬礼之后次日,当地时间6月9日,弗洛伊德将被下葬。
弗洛伊德留有一个6岁的女儿吉安娜;肖万没有孩子,他的妻子已经宣布与他离婚。一场悲剧直接毁了两个家庭,引发的是整个美国的骚动。
图为德雷克·肖万
事发后肖万及当天一同执法的其他三名警员被警方开除。随着抗议事态的扩大,5月29日四人被逮捕,肖万也被指控涉嫌三级谋杀罪和二级过失杀人罪。6月5日,他的三级谋杀指控进一步被升级为二级谋杀罪。
美国执业律师,曾在洛杉矶的美国联邦法院、加州高等法院出庭的刘龙珠告诉《凤凰周刊》记者:“二级谋杀罪的最高刑期为40年。但法律要求是必须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因此他认为,尽管舆论沸腾,但肖万最终被以二级谋杀罪定罪的可能性很小。
“刑事定罪的标准在于证据合理充分,但目前尚无足够证据表明肖万有谋杀动机。相反,有很多‘合理性疑点’可以让辩方作为显示肖万没有杀人动机的证明。首先,这一切发生在肖万对弗洛伊德执法时;其次,‘压脖’这个动作当时在明尼阿波利斯市的警察执法时,是合法的;第三,目前两份尸检报告,尚未能明确证明弗洛伊德的死与肖万使用‘压脖’动作有直接关联。”刘龙珠说。
弗洛伊德死亡后,先后有两份尸检报告并三次公布了不同结果,让整个案情更加扑朔迷离。5月30日,事发当地官方公布的第一份尸检报告简本称,弗洛伊德死于“心脏病和体内潜在的毒物”,而不是警察的绞杀窒息。6月1日的第二份尸检报告,由弗洛伊德的家属委托的独立第三方进行尸检后出具。该尸检报告称,弗洛伊德的死亡方式是“由于颈部和背部受压,脑部血液不流通导致窒息性死亡”。同在6月1日,明尼苏达州亨内平县的医学检查办公室发布了此前官方尸检报告的最终版本,称弗洛伊德的死亡原因是“执法人员制服、禁制和压迫颈部并发的心肺骤停”。
刘龙珠认为,这三次对外公开的尸检结果呈现出不同的死因,陪审团的判断就变得至关重要。而12名陪审团成员的筛选大有门道——“首先,在美国司法制度体系下,陪审团成员对案件的任何判断都需要建立在呈堂证供上,不能被媒体所影响。一旦陪审团成员被发现说谎,法官就会宣布无效,案件需要重新审理。其次,选择陪审团成员需要检控双方都认同,会尽量平衡白人以及少数族裔的占比。”
在此次肖万出庭前,另外三名前警察托马斯·雷恩、亚历山大·库恩、陶·邵(亚裔),已于上周被控二级协助教唆谋杀罪和二级协助教唆过失杀人罪。刘龙珠同样认为这三人最后被定罪的可能性很小。“虽然就明尼苏达州的法律来说,即使主犯罪名不成立,从犯罪名也可能成立。但这样‘加罪’更像是出于以平民愤的政治考量。三名前警察中有两名是刚入职的新人,在陪审团眼中可能是‘无辜’的,很难定罪。”北京时间6月5日,三人已首次出庭受审,均拒绝认罪。三人下一次出庭时间为6月29日。
在这起致命冲突发生之前,肖万和弗洛伊德的人生曾以一种平和的方式短暂交汇。据CNN报道,肖万和弗洛伊德都曾在一家名叫“El Nuevo Rodeo”的夜店从事过安保工作。弗洛伊德每周二去当临时保安,而肖万则为这家夜店担任不当班警察长达17年。曾经的夜店老板玛雅·圣玛丽亚表示,虽然她不确定肖万和弗洛伊德是否彼此认识,但所有员工在某些晚上都会一起工作,所以极大可能,他们有过交集。
作为同时认识两人的旁人,圣玛丽亚在手机视频上看到肖万用膝部跪压弗洛伊德的颈部,后者则戴着手铐躺在地上呻吟时,她震惊了。她对着播放视频的手机惊慌地大叫,请求肖万放开弗洛伊德。圣玛丽亚称,弗洛伊德是位经常“灿烂地大笑”的大个子,而肖万也不会“毫无人性”地剥夺一个请求呼吸的人的生命,她万万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发生碰撞。
这起悲剧不仅成为全美抗议飓风中心,也扫荡了他们所爱之人的人生。弗洛伊德6岁的女儿吉安娜(Gianna)失去了父亲。在弗洛伊德逝世后,吉安娜于6月2日首次向公众发声,她说她想念父亲,“他(弗洛伊德)是一个有趣的人,经常陪我一起玩。”
几年前,弗洛伊德离开家乡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市,来到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市寻找新的工作机会,他开始从事酒吧和餐馆的保安工作。吉安娜的母亲,弗洛伊德的前妻罗克西·华盛顿(Roxie Washington)曾对此很挣扎。“他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到明尼阿波利斯谋求更好的生活。我很心碎。”罗克西说。
罗克西认为弗洛伊德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他总是希望女儿拥有最好的东西,他爱她的小女孩。”
肖万没有子女。2010年,在逮捕一名嫌犯并将其送往当地医院进行健康检查时,遇到了凯丽·肖恩(现已改姓)。凯丽是个美丽的亚裔,她原是老挝难民,有着健康的黄褐色皮肤与漆黑笔直的长发。尽管凯丽比肖万大两岁,还曾经有过婚姻史,但肖万仍迷恋并追求凯丽。不久后,二人结婚。
“在制服之下,他是个柔软的人。”凯丽曾于2018年对媒体如此描述自己的丈夫。那时,她正竞选“明尼苏达州最美夫人”,并最终成功当选。“他是如此绅士,仍然时时为我开门,时时为我披上外套。”凯丽说。
弗洛伊德死亡案件发生后,5月28日,凯丽宣布与肖万分居。两天后,她委托律师提交了离婚申请。在离婚申请中,凯丽要求更改姓氏,但没有明确说要改成什么姓氏,她之前曾被叫做过“凯丽·邵”或“凯丽·熊” (Kellie Thao , Kellie Xiong)。
凯丽还要求,获得她与肖万在明尼苏达州奥克代尔和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区的房产的全部所有权。她要求公平分配他们共有的车辆和银行账户,且不需要配偶支付赡养费。因为她是一名独立的房地产经纪人。
截至目前,凯丽本人没有公开做任何声明,但一份家庭法律事务所的声明表示,凯丽为弗洛伊德的死感到悲痛欲绝,并且对他的亲人以及所有为这场悲剧伤心的人表示最深切的同情。
肖万的人生也被彻底改变。他常用的车道被人涂满了红色的油漆,写上了“凶手”。自事件发生后,他从未公开发表任何声明,他的代理律师亦没有回应任何质询的电话。
他效力过19年的警局,或许也将面临土崩瓦解。据FOX新闻报道,当地时间6月7日,在波德霍恩公园举行的集会上,明尼阿波利斯市议会的9位成员宣布,他们支持取消对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的资助,并代之以一种以社区为基础的公共安全模式。市议员和一些社区活动人士承诺通过预算程序终止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但尚未有具体方案出台。
肖万和弗洛伊德的前半生都充满了错漏与不完美。弗洛伊德曾因运动天赋度过了一个受人关注的青春期,他被称为“温和的大个子”,但因为早早休学,最终在成年后走向了歧路。
1997年,23岁的弗洛伊德被控为他人运送管制物品,最终法官判罪名成立。一年后,他因为持枪盗窃又被判服刑10个月。
随后的十几年中,他总共有9次被控的经历,其中6次罪名成立——在2002年与2005年,他分别因非法持有毒品被判入狱8个月和10个月。而他最严重的一次犯罪是在2007年,参与了入室持枪抢劫。2009年,法官判处他入狱5年。2014年,弗洛伊德出狱。随即他离开了老家休斯敦,前往了明尼阿波利斯开始寻求新生活。
肖万是明尼阿波利斯人,曾在当地的第一、第三、第四景区和自来水厂的安全部门工作。2001年10月进入明尼苏达州阿波利斯警察学院,此后在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局工作,迄今19年。该警局内务部共收到过18个对肖万的投诉。其中只有2次投诉有结果,肖万受到了“纪律处理”,但也仅限于收到“谴责信”。
来自明尼阿波利斯的24岁白人男子克里斯托弗·伯格,是曾向警察局投诉肖万的人之一。伯格投诉称,2013年,由于他和他的朋友使用软飞镖枪(Nerf Gun)险些击中一名路人,肖万和另一名警察用枪指着他和他未成年的朋友发出警告。“如果你们一行人中有黑人,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伯格听到其中一名少年的母亲在脱险后如是说。
在伯格向两名警察发起投诉大约两个月后,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向他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称已对他关于“语言和态度不当”的投诉进行了调查,但无法公开发布针对警察的任何纪律处分的细节。据明尼苏达州非营利“反警察暴力组织”(Communities Against Police violence)调查,肖万曾因为工作时“贬低的语气”和“不敬的语言”被口头谴责,但随后便不了了之。
肖万从警期间曾涉及3起枪击案件(其中一起致嫌犯死亡)。2006年,德雷克·肖万与其他五名警察对一起持刀伤人案作出了迅速反应。执法中,嫌疑人韦恩·雷耶斯(Wayne Reyes)因受到枪击而身亡。2011年,肖万与其他五名警察与持有手枪的犯罪嫌疑人勒罗伊·马丁内斯(Leroy Martinez)展开了对峙,在追逐过程中,疑因马丁内斯准备向另一人射击,肖万等人率先反应并击中了马丁内斯腹部。当时,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局长蒂莫西·多兰(Timothy Dolan)将几位警察的行为称赞为“适当且勇敢”。
目前尚无更多公开资料展示上述两起案件的更多细节,但在2008年的一起家庭纠纷事件中,肖万开枪打伤了伊拉·拉特雷尔·托尔斯(Ira Latrell Toles)。当时肖万和另一名警察接到报案到达现场,托尔斯是报案妇女的丈夫,他躲进了浴室。托尔斯称,肖万在无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开始殴打他,他为了自卫而进行了反击并无意之中摸索到了肖万的配枪,于是肖万朝他的腹部开了两枪。托尔斯活了下来,但被判处了两项“妨害公务罪行”(counts of felony obstruction)。
公开记录显示,在乔治·弗洛伊德案现场的另一名亚裔警察,Tou Thao(陶·邵)也收到过6起投诉。2017年,他还曾因为过度使用武力被市民拉马尔·弗格森(Lamar Ferguson)起诉。弗格森称,他曾于2014年在前往女友家的路上,无故遭到陶·邵及其伙伴殴打。该诉讼案以法庭外陶·邵支付25000美元,最终和解。
另一名涉事警察托马斯·雷恩于2019年3月加入警局并成为警员,从警才一年多。第四名警员亚历山大·库恩则更是一名“新警察”,目前媒体报道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执法记录。
该案引发争议的另一个焦点是“压脖”动作(以及同类的“锁喉”等),今后将不会再在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执法时出现。6月5日,明尼阿波利斯市议会通过了一项协议,禁止该地警察对嫌犯采用“锁喉”和其他颈部限制措施。
“由于系统性和制度性种族主义以及长期存在的治安问题,黑人、原住民和有色人种社区遭受了世代的痛苦和创伤。乔治·弗洛伊德在被执法期间死亡再次凸显了这种持续的伤害。”前述协议中还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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