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春江律师团队
小张接到领导安排，为公司近期活动制作宣传图片及视频。文案定稿后，字体却总是缺点感觉，宋体、楷体、黑体……都不能尽兴。选来选去小张选了一个新颖的字体，立刻觉得作品增添了不少精彩和活力。不料宣传材料发出后，却收到了字体厂商的律师函。这样的场景，你是否似曾相识？
随着字体应用场景和应用需求的增加，字体厂商对相关知识产权的保护日趋强化。常见的字体厂商如方正、华康、汉仪、叶根友等对字体字库的法律维权已经常态化。而发达的自媒体以及便捷的图片视频软件，使人人有机会将各种字体拿来使用，从而可能陷入侵权之忧。
笔者结合自己承办过的一些字体案件，对字体使用过程中的问题谈几点认识。
字体通常是以字库软件的形式安装到计算机或手机终端，通过计算机、手机输出为有形的文字，然后再转化到相关的载体上。在计算机或手机上安装并使用相关字体属于对字库的使用，但若将字体使用在相关载体上，比如印制到产品包装上，则属于对个别字的使用。这种对字的使用是否属于对字库使用，在案件中根据不同的情况可以选择不同的策略。
对字库通常是根据《著作权法》规定的软件著作权进行保护，相对清楚明确；而对具体“字”的保护，则涉及到字体使用行为的界定、美术作品的认定以及合同的约定等多个方面，实践中较为复杂。
有些字体在下载、安装过程中，并不需要购买或输入授权序列号等，安装后也可以正常使用，切莫以为这款字体是学雷锋做好事。能够正常使用，并不等于这款字体是完全公开、免费的。
首先，字体的使用大致可以区分为商业使用和非商业使用，一般的字体对于个人学习、交流等的非商业使用均不进行限制，所以字体的下载、安装、使用往往是开放的。
其次，字体使用的限制往往隐藏在《安装协议》中，绝大多数人不愿意阅读《安装协议》，所以对于其中的提醒毫不知情；但因为安装时点击了“同意”按钮，视为已经阅读并同意了相关条款，一旦出现侵权纠纷，将非常被动。
未经字体权利人许可将字体进行商业使用，可能涉嫌侵权。常见使用场景包括但不限于：
将字体用于商标、公司名称、标语或者VI设计等；将字体用于公司PPT、名片、合同文书等；将字体用于产品包装、产品介绍、产品照片等；将字体用于公司海报、易拉宝、宣传册、手提袋等；将字体用于视频的片名、字幕、特效等；将字体用于平面广告、户外广告、电视广告、网络广告中等；将上述使用了相关字体的图片、视频、文书等发布到公司网站、微信、微博、视频App等。通过以上方式使用字体， 均有可能遭到权利人的维权。
权利人维权的步骤通常包括取证、发警告函、索赔与谈判，以及提起侵权诉讼。
遭遇字体维权，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抗辩。
1、主体问题及权利基础问题
如果接到警告函、律师函或者起诉状，首先要确认维权主体是否具有相应权利。
有的主体存在若干关联公司，维权方与软件著作权人并非同一主体，如果没有充分的授权，则其无权进行维权活动。有的主体进行书面或者电话警告，但不能出具相关的著作权证书等证明，可以视其对相关材料的提供情况作出进一步的判断与应对。
有的主体授权其代理商（企业法人）以自身名义进行诉讼，但授权书中代理商的身份是诉讼代理人。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企业法人不能作为诉讼代理人，所以这样的主体提起的诉讼将被法院驳回或者要求撤诉。
2、不侵害软件著作权抗辩
字体维权通常是针对字体在具体应用场景的使用行为，而不是针对字库软件的使用行为。字体的使用并不等同于字库软件的使用，所以可以抗辩具体的字体使用行为没有侵害字库的软件著作权。
权利人需要证明具体应用场景中的一个或几个字符合法律保护的条件方可成功维权，否则，如果权利人仅仅依据字库软件著作权进行维权，则其胜诉将有很大难度 。
3、非商业使用抗辩
公司主体的使用并非全部属于商业使用。公司组织或参加的慈善活动或公益性活动，难以认定其为商业使用；公司内部的晚会或者团建等，也与商业使用有明显区别，所以这种情况下对相关字体的使用，可以进行非商业使用抗辩。
4、超期使用问题的抗辩
在字库软件到期已停用但相关产品等仍在继续使用相关字体的情形下，如果合同没有约定，则可以从合同目的等角度出发，论证该种使用属于正当使用。
未经许可使用字体、字库的行为面临较大的法律风险，这自不必说。但是不要以为购买了字库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还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1、明确使用方式
字体厂商往往以字库的方式销售其产品，买方根据合同约定获得的是字库软件的使用权。狭义上讲，软件的使用是指在计算机、手机等终端使用软件的权利，比如说游戏软件，玩家只要获得了游戏软件的正版授权，就有权运行该软件玩游戏；软件得到正常运行，则权利得到完整行使。由此，对字库软件的使用，就是在计算机等终端上运行该字库，并在终端上显示相应的字体，至此已经完成了对字库软件的使用。
如果把计算机上显示的字体打印出来，进一步的，将打印出来的文字制作到海报上或产品上，是否还属于对字库软件的使用？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立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从字体厂商的角度看，厂商只是许可买方使用软件的权利，并没有对后续的使用行为进行许可。以游戏软件作为对比，将字体制作到产品上以及使用到各种场景中的行为已经明显超出了软件运行的范畴，所以，如果后续这些使用行为涉嫌侵权，软件买方并不能以字库软件使用权进行抗辩。
从字库买方的角度看则不然。字库软件与游戏软件有着本质的区别，用户购买字库软件，需要的不是像玩游戏一样仅仅是运行这款字库软件（并从中得到游戏的乐趣），而是需要这款软件运行后的效果，并在多种场景中使用这种效果。如果只能运行该字库软件，不能将字体效果使用到实际场景中，买方购买字库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亦即该软件买卖合同的基础不复存在。
为了避免权责不明产生争议，建议在就相关字体、字库问题签订合同时，要确保合同中约定了使用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在产品、宣传等方面使用相关字体。
2、时间限制
字库合同有明确的时间限制，合同到期后如果继续使用字库及在各种场景中使用相应的字体，则不受合同及授权的保护，将可能构成侵权。
字库合同的特殊性决定了其侵权的后果也具有特殊性。字库软件如果超期使用，会产生后续不特定数量的产品、包装、广告等场景的使用，不但要依法承担超期造成的责任，可能还需要将所有侵权内容撤回或销毁，相关的投入将会灭失，损失无法估量。
所以，对字库的使用一定要严格把握时间，切勿超期使用。
3、软件使用时间与应用场景使用时间的冲突
软件使用时间与应用场景使用时间不一致也经常造成纠纷。即使买方完全按照期限使用字库，没有超期使用，但软件到期时使用该字体制造的包装并不能确保已使用完毕，相关产品也可能没有全部投入市场，一些使用了该字体的装潢装修等面临着是否拆除更换的尴尬，而使用了该字体的商标等更面临着是否需要停用、换标的困境。
从预防的角度，对于上述可能发生的情况应通过合同的方式明确约定，确保在软件到期时，已经发生的字体应用场景可以继续使用和存续；如果争取不到这样的条件，应提前规划各种应用场景的使用周期，避免在非常重大的事项上使用相关字体。
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则应考虑由专业人员介入，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总之，鼓励大家尊重知识产权、依授权合法使用字体、字库。在知识产权保护日趋加强的情况下，字体字库相关法律问题仍存在许多争议，一方面切忌怀有侥幸心理以身试法，另一方面，一旦出现相关法律纠纷，也应积极保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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