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视野大学英语视听说教程2（外语教学的科学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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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语教学的科学视野

——《外语教学心理学》述评

欧阳俊林

摘要：外语教学不仅仅是一个语言知识和技能的学与教过程，而是一个涉及到人类学习心理和认知过程的复杂现象。外语教学的实践者要获得理想的结果，就必须理解这个复杂现象的诸多因素，理清各因素对语言学习过程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实施教学。本文依据几十年来国内外心理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相关理论，对《外语教学心理学》的内容与实践指导意义作分析和评价，以期为广大的外语教师和研究者提供参考。

关键词：心理语言学；外语教学；认知过程

一、引言

近百年来，语言教学研究与实践在心理语言学和认知科学的观照下从经验主义和结构主义的体系渐渐脱离，走上了逐步科学化的道路。尤其在20世纪50年代，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行为主义心理学共同影响着语言教学，推出了一系列语言教学理论和教学法。在受到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转换生成语法和皮亚杰的认知心理学的质疑后，又产生了一批新的语言教育理论和教学方法。流派林立，观点多元，模式多样，效果迥异。只有一个事实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语言教学（包括外语教学）被放到了更严格的学科平台上接受审视——心理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章兼中先生所著《外语教学心理学》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是一本针对非母语环境下外语学习的心理学问题的研究型专著。

二、主要内容

《外语教学心理学》原书成于1986年，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是我国第一本关于外语教育心理学的著作。当时我国的外语教学发展速度与规模提升太大，导致外语教学的效能不佳而饱受学界批评，表现为重教学轻研究，重分数轻能力，重知识轻运用，重语言体系轻文化内涵。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外语教学还处在“萌芽期”，广大教师和学习者只是以“经验”和“知识”、“兴趣”和“意志”来实现外语教学目标。该书出版至今已经30年。其间发生的环境变化和个体变异已经无法在教学范围内解决，迫切需要一个科学角度的透视。新版的《外语教学心理学》以心理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视野再次把外语教学置于读者面前，展现了一个从外语学习心理过程、习得机制、心理因素到课堂处置、知识系统、技能系统发展的全新视图。

该专著共14章，全面论述了外语教学心理学、学习论、外语教学法的心理学基础，课堂教学，师生主体间以外语为媒介的交往活动，外语教学目标、过程、环节，学生和教师的心理特征，优秀外语课堂教学和优秀外语教师的特征；分析了外语教学中的智力发展、外语记忆、识记、保持和遗忘、再认和回忆、外语思维特征，阐释言语交际过程的心理分析，听说读写能力发展，语音、语法、词汇知识教学的认知心理特征。

三、外语教学与心理认知透析

（一）外语学习的生理心理机制

该书从心理语言学角度介绍了人脑的功能分区，侧重大脑皮层的言语功能区，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影响人的语言活动的神经中枢和语言机制——布洛卡区和韦尔尼克区，也是多年来心理语言学领域的核心话题和重要成果。作者不拘泥于长篇大论的生理学心理学细致论述，充分照顾了读者的阅读要求。在总结了1874年以来西方心理学对语言生理心理机制研究的基础上，作者提出：“人脑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脑的活动是整体活动。学习过程是大脑左右两半球协同活动的结果。一方面，学习过程不仅主要依赖大脑左半球皮质神经细胞的分析、综合活动，右半球皮质神经细胞也起协调作用”（章兼中，2016：9）。桂诗春（2000：73）在《新编心理语言学》中也指出：“言语和语言牵涉到两个半球，但程度有所不同”。基于外语学习的生理心理机制分析，作者又提出了加强大脑活动促进学习效能的建议，对教师和学生有着非常可信的指导。

（二）外语教学法的心理学基础

现代外语教学法每一个流派的产生都有着明确的心理学支撑。作者分别将语法翻译法、直接教学法、听说教学法、程序教学法、自觉实践教学法、认知-符号教学、沉默法、咨询法等所依据的各心理学理论背景进行了适度介绍，读者不再因心理学的深奥而畏难，官能主义、联想主义、行为主义、认知主义、人本主义等理论都恰如其分地被作者引入外语教学法。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行为主义曾经饱受病诟，但其实际影响并不因此而消失。该书作者尊重学科发展历史，公正评价，提出：“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刺激-反应-强化过程和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句型操练模式成为听说法的理论基础”（章兼中，2016：35）。在此基础上，作者提炼出听说教学法的积极特征。毋容置疑，任何教学法的形成和发挥的作用，总是与其所依赖的学科背景和特定的历史阶段有关。

（三）外语学习的认知心理因素

作者以三个完整章节分别讨论了外语教学中的智力发展、外语记忆和外语与思维特征。尽管我国英语课程标准尚未把智力发展列入其中，该书作者结合西方研究者的观点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那就是“发展智力直接关系到外语教学的指导思想和教学目标等根本问题。外语教学必须既把语言交际能力、发展智力作为目标，又将它们作为外语教学的重要手段”（章兼中，2016：135）。根据乔姆斯基的观点，语言是人类的一种特殊官能，有别于一般智力，应当成为人的智力构成要素，乔姆斯基曾经解释了人类语言的两大重要属性——生成性（productivity）与创造性（creativity），这正是语言智力要素的重要论述。皮亚杰在其创立的发生认识论系统里明确揭示了智力发展过程和相关因素，将人的智能天赋与环境的互动看作智力发展的模式——顺应-同化。加德纳则把语言能力定义为言语-语言智力，是人类赖以思维和洞察复杂事物的能力，而人的思维能力由形象思维、抽象思维、创造性思维、批判性思维组成，具有深刻性、逻辑性、敏捷性、灵活性、独立性和创造性。思维活动本身虽然有多种形式，但最重要的媒介就是语言，且语言系统的精细和逻辑正是在思维活动中逐步发展和完善起来的。因此，语言不仅是智力活动的载体，也是智力活动的重要形式。外语教学必然涉及到以目标语言为媒介的思维活动，章兼中先生的论述为课程标准的修订和教学研究及实践提供了十分重要的见解。

外语教学和学习过程始终不能脱离记忆能力的培养，作者从心理学和心理语言学层面探讨了记忆的性质、生理机制、外语记忆类型及过程，进而分析外语识记特征，并提出改进和增强外语记忆能力的策略。百年来国外两个重要的学说——联想记忆说和完形记忆说都在该书中得到了清楚的说明。作者客观地评价了两大学说，提出了“兼收并蓄”的见解。“联想主义和完形学派的记忆观都有一定的片面性。它们不是过分强调要素，忽视整体结构，就是过分强调整体结构，忽视成分之间的联系。因此，它们都不能达到记忆的最佳效果。兼收并蓄两派优点，以整体结构综合为主，要素联系为辅，两者相结合，采用整体-部分-整体和综合-分析-综合的方法才能获取最佳效果”（章兼中，2016：173）。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以“勤能补拙”的训诫来鼓励学生通过不断背诵来巩固所学语言单位，教师的课堂处置多为重复性作业，这些事倍功半的做法恰恰忽视了外语记忆的本质属性。该书从细节出发，逐步导向理性分析，再从理性分析过渡到新的认识和基于合理认识的记忆增强方式和策略。该书对于记忆问题的讨论，站在认知心理学的高度，把西方学者单一的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模式有机结合起来，把分析-综合与综合-分析合理地融合起来，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思维现象一直是哲学家、心理学家、语言学家、社会学家所关注的话题，该书作者毫不回避这个久无确论的问题，在论述了语言与思维的一般关系和特征的基础上，向外语与思维的关联延伸，指出：“外语教学的最大困难就在于学生要掌握与母语所习惯表达的概念体系不完全一致的外语所表达的概念体系部分”（章兼中，2016：208）。作者还提出了具有原创性的培养外语交际能力的三种认识途径：以母语为中介；外语与客观事物建立直接联系；以外语为主，辅以母语，与思维建立联系。这个提法实际上也是欧美发达国家对非母语学习者学习外语时经常采用的方式，在不同的教学法里都有体现。

四、外语教学的科学提升

（一）言语交际过程的心理特征

语言能力的形成不只是通过机械模仿和重复形成语言知识和规则，而是通过情境化的使用，通过归纳、比较、分析、综合、推理等过程重建新的语言体系。作者从言语神经生理学、信息论、控制论的角度阐述了言语活动的主要特征，即信息交流的双向或多向需求，交际定向，语言感知与生成，长时记忆提取、选择、加工、监控。言语交际的这种复杂成分充分体现了先天与后天影响的辩证性，交际活动的社会性，交际子过程的互通性、情境性、创造性和个体的主动性。作者以浅显的话语普及着心理语言学对人类语言活动的两大重要过程—感知与表达的深邃见解，进而提出了自己长期研究与实践形成的“十字教学法”——情境、情意、结构、交际、策略，融合了主流理论和中国学者所探讨的具有自身特色的理论-实践联合体。

（二）外语知识的发展

语音、词汇、语法是外语知识的三大要素模块，音素、音节、语流在教学处理的细节上都有语言符号心理加工背景。词汇的形式特征、概念和语义特征、词汇单位的记忆方法、记忆中的储存-提取-运用技能训练也同样体现心理认知的科学依据，作者提出：“感知新词汇，要与背景相区别，差异性越大，词汇越容易被清晰地感知”（章兼中，2016：318）。这个见解有坚实的教学研究支撑。如果没有认知心理学为依托，多数教师和学生都倾向于突出背景。背景映衬力越大，记忆负担也越大，增加的负担实质上在削弱记忆力，随着外语学习的深入和接触的语言输入量增加和多样化，背景的存在无助于记忆效能的提高。在增强记忆力的建议中，作者提出了组块编码记忆和建立词语之间的各种联系。这个提法与同时期的研究发现高度一致。

语法知识的形成一直受到重视，也引发不少争议。作者直截了当地提出语法教学中句型教学方略，并指出句型操练的心理特点。较之于其它外语教学法著作，心理特点的解释更具力度。作者还告诫“防止滥用类推方法操练句型”（章兼中，2016：333）。根据埃利斯，二语学习者普遍存在误推（overgeneralization），即从所学外语的某个规则推而广之，导致错误 （Ellis，1994：59）。在近十年的二语习得研究中，关注形式（focus on form）广受推崇。章兼中先生提出机械性、意义性、交际性操练协调发展，形成了兼容性较强的句型操练模式。他指出：“在整个外语教学过程中应以交际性操练为主，机械性和意义性操练为辅。交际性操练约占整个操练中的75%，机械性和意义性操练则占25%。二者所占比率3:1”（章兼中，2016：336）。目前，国际主流的外语教学流派尚未提出这个比例，也无论证。语法教学的两个主导理论是归纳法和演绎法，据此，章先生提出了在具体、形象和生动直观的基础上感知和形成语法规则，在视听说运用句型的基础上归纳语法规则，利用熟词、短句和句型突出语法规则的本质特征，分散难点、规则，逐步系统化，在真实的交际情境中运用。这个建议，配合可信的心理特征分析，十分符合现阶段中国外语教学的现状。

（三）外语能力的发展

外语教学的最终目的是形成外语能力，包括听、说、读、写。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外语教学存在着割裂四种能力的现象，单一的口语课、听力课、阅读课、写作课教学并未取得理想的效果，究其原因，还是存在误解和曲解。听与说通常是并存并立，读与写相辅相成。教学环节的分离不等于实际上的分离。人脑在理解有声信息时总是伴随着潜在的有声反馈，信息接受与反馈在同一时空发生，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经历着循环往复的口语交际活动。作者对听说能力中的语言和言语能力、知识背景、生活经验、听说语速、思维能力、环境和情绪都作了一一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培养外语听说能力的策略，对提问能力、复述能力、独白能力、对话能力给出了细致描述，非常符合言语交际中的常规模式，这种分段分层式的教学策略有着坚实的心理语言学基础和实践指导意义。

在论及外语阅读过程时，作者从书面语言材料特征、作者意图、读者生理和心理活动方面提出阅读心理模型：输入-传递-视觉感知-译码，客观介绍了古德曼、英克拉姆和西蒙的阅读心理研究后，提出了阅读能力的结构，分别由语言和言语能力、文化知识背景和生活经验、阅读速度、思维能力和环境与情绪要素组成。依据认知心理学理论，作者详细分析了阅读的分析和综合过程，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的作用方式。最见新意的是语言知识点阅读和交际性阅读能力的培养策略。长期以来，国内各类学校英语阅读教学，甚至包括各类外语考试，阅读所占份量太大，而被动的知识点阅读成为主流方式，这个过分偏重掩盖了阅读的实际需求。作者提出交际性阅读能力的培养，不仅扩大了外语阅读教学的范围，而且改变了传统的不合理偏重。作为知性的语言学习过程，阅读还涉及到批评性阅读能力的发展，有待于更多的研究向纵深推进。

写作，不仅仅是外语交际能力之一，也是人的思维、评价、创造能力的体现。国内外语教学对写作的认识和教学处理一直缺乏深度见解和有效方案，依然归咎于分析的欠缺。作者指出：“写既是外语教学的目标，又是外语教学的重要手段”（章兼中，2016：275）。写作的心理过程复杂，牵涉到主旨形成和规划，内容选择和排列，写作意图和情感体现，读者期待，语句组织和语篇布局。每个阶段都有宏观与微观的互联。我国的外语教学在写作的投入量和质的两个方面严重不足，皆因没有对写作的子过程进行针对性的分析和训练。外语写作能力也是由语言和言语能力、文化知识背景和生活经验、写作速度、思维能力和环境与情绪要素组成。作者对影响写作的因素进行了细致梳理，包括语言能力、语用能力和认知策略，其中认知策略对语篇生成过程和语篇质量影响极大。作为一个重要的心理素质，认知策略因人而异，思维的深度与广度，逻辑条理和语句构造，语篇走向，语篇内细节安排，都受制于认知策略。而认知策略又是通过文化背景知识积累、个人阅历、阅读、社会交往等形成的，这个宏观的集成要素在较短时间内体现于一个语篇中，且通过外语媒介，对任何学习者都是个不小的挑战。那么，分析认知策略特征，并提出训练方式，就成为一个艰难而又富有挑战的外语教学任务了。基于这个考虑，章兼中先生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案：从机械结构训练过渡到连贯的思想表达，写与听、说、读技能训练相结合，加强学生之间的相互合作，重视写的过程，激发动机，训练写作技巧。据此，作者又提出了课堂教学的具体做法，很值得尝试。

（四）外语教师和学习者

外语的教学与学习是教师和学生的行为，其心理特征一直受到关注。外语教师应当具备的素质，职业观形成和职业发展，教学素质和教学能力的形成，是教师的职业心理成熟和丰富的过程。在课堂教学过程中，教师的行为和言语无不反映出他们的职业素质和心理素质。作者在概括优秀外语教师特点的同时，也提出了外语教师职业发展的建议。作为教学对象，学生是最需要关注的群体。作者全面论述了学生心理特征，进而涉及到外语学习的种种心理特征分析，目的是解释影响外语学习的相关因素。

关于学习者，影响其外语学习的因素包括认知、情感、意志的心理过程和能力、气质、性格等个性心理特征，作者尤其对学生心理发展的阶段性、变异性、差异性作了详细分析，进而探及中介语现象，客观解释了中介语发生发展的缘由，使读者更好地理解外语学习过程中必然出现的变异，从而合理引导有效的教学策略和学习策略形成。为了构建一个更有针对性的外语课堂教学策略系统，作者全面梳理国外关于学生认知方式差异的最具影响力的研究成果，论述了外向型、内向型，场独立、场依存，思考型、冲动型，辐合型、发散型等认知类型和相应的学习特征与策略倾向；依据学习者个体差异分析，描述了外语善学者学习策略使用特点。作者合理采纳各家之说，提出了一系列兼顾学生认知差异的外语教学对策，具体表现为改革课堂教学组织形式和课堂教学策略与方法，共12条，对课堂教学有突出的指导意义。

五、结语

《外语教学心理学》博采众长，兼收并蓄，体现了批判与扬弃，描述与评价，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特点，是国内目前集心理语言学、认知心理学、教育心理学、语言教学为一体的综合论著。作者总结了国内外研究成果，客观评说了存在的问题，展示了本学科研究的未来走向。更重要的是，本书将引领外语教学实践者以科学精神审视所从事的教学工作、理性看待教学对象，尝试和检验教学模式，客观评价教学效果，形成一个更加科学合理的外语教育教学研究与实践体系。

参考文献

［1］ Donaldson, M. Children Minds ［M］. London: Fontana Press, 1978.

［2］ Ellis, R. The Study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 1994.

［4］ Gardner, H. Frames of Mind: Theory of Multiple Intelligence ［M］. New York: Basic Books, 1983.

［5］ Piaget, J. The Child and Reality ［M］. Harmondsworth: Penguin, 1976.

［6］ Wray, A. Formulaic sequences in second language teaching: Principle and practice ［J］. Applied Linguistics, 2000, 21 (4): 463-489.

［7］ 桂诗春. 新编心理语言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8］ 章兼中. 外语教学心理学［M］. 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

Scientific Perspectives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Critical review of Psychology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Ouyang Junlin

Abstract: Foreign language learning is not just a process of acquiring and teaching the target language knowledge and skills, but a complex process involving human psychology of learning and cognition. Practitioners of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re obliged to understand multiple factors of this process, clarifying their impact on the learning process, so as to conduct instruction with high relevance and expected result. Based on the relevant theories of psycholinguistics and cognitive psychology and studies at home and abroad, the present thesis renders analytic evaluation of the content and practicability of the newly published Psychology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which offers a referential perception to foreign language teachers and researchers.

Key words: psycholinguistics;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cognition

（本文首次发表在《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研究》201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