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以24亿票房领跑国庆档,这部一开始不被看好的“拼盘喜剧”,最终让无数观众笑中带泪地走出影院,自发安利。
其中赚走最多眼泪的一个故事,就是讲述乡村教师的《最后一课》。
范伟饰演的老范在瑞士的大学教书,不幸患上阿兹海默症,导致他的记忆停留在了92年的一段时光里,那是他在乡村小学支教时,给孩子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老范”这个角色,代表着无数甘愿奉献青春、辛勤教书育人的乡村教师,而他背后的真实故事,更加令人感动。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老范”的原型人物之一,中国第一所免费女子高中的校长——
“奇迹校长”张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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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梅是东北人,出生在黑龙江,祖籍辽宁。
她自幼丧母,由姐姐抚养长大。17岁时,她就跟随姐姐跨越3000多公里,从家乡来到云南香格里拉,支援边疆建设。
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将来的自己会跟云南大山里的女孩们结下不解之缘。
从丽江市教育学院毕业之后,张桂梅在丈夫的老家,大理市白族自治区喜洲镇的第一中学当老师。
工作稳定,家庭幸福,生活本该平淡如水,静静流淌。
然而,无情的病魔意外降临,打破了张桂梅的岁月静好。
1996年,丈夫不幸因胃癌去世,黯然神伤的张桂梅无法停留在原来的伤心之地,申请从大理调出,来到丽江市华坪县的民族中学任教。
那一年,张桂梅30岁。
可刚调来华坪县不到一年,张桂梅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她被查出子宫内有一个将近5斤重的肌瘤,而之前为了给丈夫治病,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从医院到学校的那条路并不长,她却走得无比艰难和纠结。
就在张桂梅放弃了治疗意愿,打算听天由命的时候,民族中学的老师们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华坪县的县长也鼓励她坚持下去。
这个金沙江畔的小县城贫穷落后,人们却纷纷为张桂梅慷慨解囊。
一个从山里来的妇女,甚至捐出了身上仅有的五块钱路费。
张桂梅看到这一幕,深受触动,她心想:
“我没为这个小县做过一点点贡献,却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们把我救活了,我一定要做点事情。”
病愈后的张桂梅更加辛勤地投入工作,成了华坪县远近闻名的“好老师”。
在民族中学任教的过程中,张桂梅发现班里的一些女孩子,读着读着就不见了。
为了找回那些消失的女学生,张桂梅第一次真正地走进大山深处,一家一家地探访。
她了解到,这些家庭贫困的女孩被父母勒令退学,回到家里干农活或者外出打工,只为多攒点钱给弟弟交学费。
有的家里已经收下了订婚彩礼,让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早早嫁做人妇。
2001年,华坪儿童之家(华坪儿童福利院)成立,张桂梅兼任院长,膝下无儿无女的她被几十名孤儿亲切地称为“老妈”。
这些孤儿中,有一部分是被遗弃的健康女婴,孤零零地丢在福利院门口。
每当想起那些被迫辍学的女生,惨遭父母抛弃的女孩,张桂梅就感到阵阵揪心。
低素质的母亲生下低素质的女儿,女儿长大后又重蹈母亲的覆辙,一代一代恶性循环下去……
“培养一个女孩,成为有文化、负责任的母亲,最少可以影响三代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张桂梅的脑海:“我要办一所全免费的女子高中!”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让男女分开?”
“办学校哪有那么容易,别瞎折腾了,你肯定办不成……”
张桂梅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迎来的却是无数嘲讽之声,但她坚定地认为,办这所女高是件正确的事,“我把命搭上也要办!”
没有经费,张桂梅就亲自筹款。
她把身份证、“优秀教师”证书、新闻报道等等证明材料都带上,挨家挨户求人捐钱,五块十块,哪怕两块钱,都行。
她天真地以为,建学校是件好事,要的钱也不多,别人都会愿意帮忙。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你有手有脚的,戴个眼镜,还会说普通话,干嘛出来骗钱花?”
被冷落,被拒绝,被唾骂,被当成“骗子”……
从2002年开始,张桂梅利用寒暑假时间四处奔波筹款,五年下来,总共只筹到了一万块,对于建学校来说,零头都不够。
纵然张桂梅雄心万丈,也难为无米之炊,孤立无援的她不得不选择放弃。
天无绝人之路,转机出现了。
2007年,张桂梅当选为十七大代表,县里给了她7000块钱,让她买套体面的新衣服。
张桂梅却拿这笔钱给学生购置了新电脑,自己就穿着平时的旧衣服去北京开会。
会场上,一位《新华每日电讯》的女记者叫住了她:“你用手摸摸你的裤子……”
张桂梅伸手摸了摸裤子,摸到了一个大洞,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连声抱歉。
女记者说:“下午散了会我来接你,聊聊你的情况。”
第二天,一篇题为《访丽江华坪县民族中学教师张桂梅:我有一个梦想》的报道,登上了新华网:
“我想办一所不收费的女子高中,把山里的女孩子都找来读书。这是我的梦想。”
张桂梅的“女高梦”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丽江市和华坪县各拿出100万,帮助张桂梅建起了这座梦想中的学校。
2008年8月,丽江市华坪女子高级中学正式成立。
这是全国第一所完全免费的女子高中,教师工资和办学经费由县财政保障,学校建设由教育局负责。
张桂梅担任校长,另有教职工16人。
9月,华坪女高正式开学,招收了第一批女生,共100人。
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轨,但这对张桂梅来说,只是个开始。
因为是免费学校,入学没有门槛,首届招收的100名女生里,多数是附近大山里的少数民族女孩,学习基础很差,甚至只有小学水平。
很多人觉得,对这些孩子的期望没必要放太高,能考上职大就行了。
但张桂梅不这么认为,她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
上二本还不够,要上一本,要上双一流,要上清华北大!
张桂梅向教师队伍下了死命令,上二本只是最低要求。但是学生基础差,学校条件简陋,张桂梅的要求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建校才短短半年,9位教师就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提出了辞职。
只剩下张桂梅和其他7个老师,教学工作难以继续,县里提出将学生分流到其他高中就读。
没想到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女高,还没出成绩就办不下去了。
张桂梅心灰意冷,无奈地着手整理资料,准备交接。
在翻看教师资料的时候,张桂梅发现,剩下的8个老师中,有6个是党员,她突然找到了坚持下去的信心和底气。
张桂梅把6名党员召集到一起,她说:“如果在抗日战争年代,只剩一个党员,阵地都不会丢,我们有6个党员,怎么能把这块阵地丢掉?”
于是,他们在二楼画了一面党旗,重温入党誓词,可还没等宣誓完,所有人都哭了。
坚定的信念支持着他们,必须守好学校这块阵地。
除了教师队伍的流失,学生中也有6人退学,张桂梅苦口婆心地一家一家劝,最后只带回来两个。
当初的100人,还剩下96人。
这96个学生,一个都不能少!
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时间,张桂梅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表,每件事情都精确到用分秒计算。
每天早晨五点起床,5分钟洗漱完毕,10分钟早读到位,出操1分钟站好队,放学后3分钟之内从教室赶到食堂,吃饭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晚上十二点过后才熄灯休息。
张桂梅比学生起得更早,摸黑爬四层楼,把走廊的灯全部点亮,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对着宿舍的方向喊:“姑娘们,起床喽!”
这个小喇叭成了张桂梅的必备工具,她常常对着喇叭在旁边催促:“快点啦!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啦!”
学生戏称她是“魔鬼”、“周扒皮”,半夜鸡叫。
但张桂梅知道,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放手一搏,争分夺秒,全力以赴。
2011年,华坪女高的第一届毕业生参加高考,公布成绩的那一天,当初嘲笑和质疑的人都为之叹服。
华坪女高96人中,本科上线69人,综合上线率达到100%,一本上线率4.26%。
此后每一年,华坪女高的综合上线率都保持在100%,2019年的一本上线率更是上升到了40.67%,在丽江全市排名第一。
今年华坪女高的高考成绩,同样令人瞩目。
159人参加高考,150人全部上本科,另外9人达到了专科分数线,综合上线率依然是100%。
一本线以上70人,600分以上17人,理科最高分651分,文科最高分619分。
建校12年来,共有1800多名大山里的女孩,从华坪女高走进大学。她们之中,不乏考上了浙大、川大、厦大、武大等名牌大学的优秀学子。
然而,张桂梅对这样的成绩依然不满意,她还想让学生全部上一本,甚至走进清华北大的校园。
有人劝张桂梅该“知足”了。
张桂梅却说:“我不能知足,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学生有潜力。”
华坪女高的成绩越来越耀眼,但张桂梅的身体状况却频频亮起了红灯。
拉开她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药。
她患上了肺气肿、肺纤维化、小脑萎缩等大大小小11种疾病。6年前,因为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张桂梅不得不停止授课,转而当起了后勤。
今年春节,张桂梅到昆明体检,病历上的疾病已经增加到了23种:
类风湿性关节炎、支气管炎、严重骨质疏松、神经鞘瘤、高血压……
脖颈一圈都是疼的,因为底下全是肿瘤。
疾病缠身的张桂梅要靠止痛药和吸氧缓解疼痛,她表示不会再去做检查了,越查毛病越多。
“我的病我知道,是没有办法治了。如果把最好的时光留给治病,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今年疫情爆发,学生无法按时返校,华坪女高也采用了网络授课。
张桂梅拖着病体再一次走进大山里,一家一家探访,不仅为了保证孩子们都能收到网络信号,更是给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带去信心,给她们鼓劲。
这条山路,张桂梅已经走了12年。
华坪女高从来没开过家长会,都是张桂梅亲自上门“家访”,既可减轻家长从山区往来学校的负担,又可以深入学生家庭,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
她的足迹遍布丽江市的一区四县,几乎覆盖所有学生,行程近11万公里。
疫情期间,华坪女高的教学工作照常进行。
从早晨8点的第一堂课,到夜里11点的最后一堂课,63岁的张桂梅就会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一直等到老师下课。
但她的身体难以承受长时间的久坐,每一块骨头都剧烈疼痛,干脆在走廊里支了张床。
直到4月底陆续复课之后,这张简易床终于被搬了出去。
12年来,张桂梅没有自己的家,她就住在学校三楼的一间学生宿舍里,而且是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她就能第一时间跑出去,“出了事,我可以第一个挡着。”
在张桂梅的字典里,似乎只有“奉献”,没有“自我”。
她当初来华坪县的时候,以为只会在这里工作个一两年,谁知道,一来,就是一辈子。
这一辈子,张桂梅被授予“先进工作者”“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十佳最美乡村教师”“云岭楷模”等40多项荣誉称号。
获得的奖金她一分没花,加上社会各界的捐款,以及自己的大部分工资,总共100万元,她全部捐给了山区的教育事业。
记者问她:“张老师,您说人这一辈子活的是什么?”
张桂梅回答说:“当听着学生的高考成绩,大学毕业以后,这个学生在为社会做贡献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我们值了!”
华坪女高毕业的学生,在工作之后,会主动把第一个月的工资捐给母校。
但是张桂梅没有接受,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应该让她们自己好好享受。
张桂梅甚至让学生们“不要背负华坪女高的包袱,也不要感谢我张桂梅老师”。
只希望她们都走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为社会做贡献。
“我这辈子的价值,就是我救了一代人。不管数量是多还是少,毕竟他们后面走得比我好,比我幸福就足够了。”
《最后一课》中的老范亦是如此。
20多年前,范老师为了给学生姜小峰拿颜料,冒着倾盆大雨在湿滑泥泞的路上奔跑,浑身湿透的他在木桥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半个身子都差点儿跌进水沟里。
辛苦找来的颜料“泡了汤”,把浑浊的水染成五颜六色。
姜小峰的画没能涂上色彩,但范老师无私的爱,带给了这些孩子们努力学习的希望和机会。
20多年后,这些原本连“2+2等于几”都算不会的孩子们,当上了村长、书记、养殖大户、优秀教师……
那个喜爱画画的姜小峰,成长为知名建筑设计师,他将画中黑白的学校变成了流光溢彩的现实。
已经白发苍苍的老范,站在这所梦幻般的学校面前,终于看懂了那幅画的模样。
对于每一位老师来说,能看到学生有所成就,便是最大的安慰。
他们不求回报,不求感恩,不求被永远铭记,只希望那些大山里的孩子们,能改变贫穷无知的命运,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这句话,正是对教师无私奉献的高尚精神的最佳诠释。
张桂梅继续在她的华坪女高,黑夜里为学生们点亮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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