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大学校鸡的暗号（遗书成了催命符）

1948年，进步学生程黛琴被军统特务关进了国民党保定监狱。程黛琴看着阴森昏暗的监狱，心中特别害怕。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她心想。昨天要不是男同学替他挡下了子弹，说不定自己早已经死了。

军统把她抓起来以后，连夜审问，一个晚上都没让她睡觉。现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皮鞭，穿着的棉布衣服被打烂了。在迷迷糊糊之中，特务给她定了罪名——妨碍革命罪。

当她来到监狱里面的时候，感觉自己这次死定了。听说国民党特务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进去吧，你！”

特务推了一把程黛琴，她被推进了一间牢房。程黛琴摔倒在地上，嘴巴里流出了血丝，“狗特务，不得好死！”程黛琴感觉身体僵硬，跌倒在地上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遗书

牢房的门被锁上了。程黛琴感觉有人扶着自己，抬头一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瞅着她。

“小姑娘你没事吧？”程黛琴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和自己一样，进来之前就被特务进行了刑讯逼供。看来这女子没少遭受痛苦。

“我没事。”程黛琴擦擦嘴角的血丝，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个女子告诉程黛琴，自己原本是河北保定市的地下党员。前几天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叛徒出卖，就落到了保定市保密局特务手里。已经在这里关押了六七天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程黛琴听了一会儿问道。

“梅立春。”这个名字程黛琴听说过。前两年自己还约了同学去看梅家杂耍团的节目。那时候的梅立春是杂耍团的大牌团员，她的一套舞狮拳耍得虎虎生风。每次杂耍团表演节目，保定城里很多男人都会去捧场。

一来梅家杂耍确实好看，时常会出一些新节目；二来嘛，梅三娘和她的三个女儿都生得俊俏。美人谁不爱看呐。

梅立春是梅三娘的二女儿，从小学习杂耍技艺，能快速穿过一米大小的火圈，一跃而起跳过3米的高墙。倒立金山、双手行走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程黛琴心里很激动，原来她以前远远地看到的俏女子是梅立春。本以为是个行走江湖的卖艺女子，没想到竟然是地下党的党员。刚刚惊恐不已的程黛琴心情变好了一些。没想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还能遇到自己认识的人。

程黛琴告诉梅立春，自己原本是保定一个学校的学生，因为上街参加反对内战反对强征税的游行被抓了。自从打跑了日本人，国民党进入保定以后，城里面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以前每天能吃到两顿白米饭，现在只能啃红薯、喝黑面糊糊。这些事情梅立春是清楚的。国民党对百姓的压榨太狠了，在军事上逐渐处于下风。而在隐蔽战线上，更是开展了肆无忌惮的报复。

梅立春这一次被抓，就是因为北平派来的特派员被保密局的特务灭了口。与她接口对暗号的“特派员”是国民党打入地下党的内奸。当时这个特派员没能接上梅立春的暗号，被揭露伪装之后，特务们很快抓捕了梅立春。

程黛琴很佩服梅立春的勇敢。以前只是听人们说过，地下党各个都是好汉。现在见到了真人，才觉得当地下党真是不容易。

两个人相互鼓励，一定要活着出去。程黛琴心里明白，这是安慰的话，进了国民党的监狱，能活着出来的普通人并不多。城南的大片河滩地上，埋葬着被国民党杀害的革命同志和无辜的百姓。

“梅处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保定保密局的特务们惊呆了。原来地下党早就打入了他们的内部。梅立春是保密局电讯处的处长，保定地区大大小小的情报都要经过梅立春的手。

怪不得这些年保密局的绝密行动败多胜少。想到这些保密局上上下下的特务不寒而栗。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地下党，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大概能感觉到，国民党的情报系统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你说不说，说不说！”大拇指粗的皮鞭抽在了梅立春的身上，此时她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梅立春无法忍受疼痛，晕死过去了，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梅立春看着恼羞成怒的特务，紧闭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到了第三天，军统特务头子毛人凤派出得力助手马凯旋前往保定保密局监狱。

特务马凯旋负责保定地区的情报和特务工作，和梅立春是多年的老搭档。

马凯旋来到看守所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罚程立春。马凯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梅立春的脸颊火辣辣的，感觉半边脸都不是自己的了。特务马凯旋非常生气，他没想到自己颇有好感的春姐居然是地下党。现在半条命都没了还不开口。

自从加入军统12年来，梅立春给国民党华北情报系统立下了不少功劳。凭借着抗日战争期间的优秀表现，梅立春在军统和后来的保密局中的人脉越发深厚。

离开天津之前，毛人凤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梅立春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一定要把她处死。要是再让梅立春越狱了或者被就走了，他毛人凤的子弹一定会击穿马凯旋的胸口。

军座是什么脾气马凯旋再清楚不过了。马凯旋再次询问春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或许还能活命。”梅立春看着被自己耍得团团转的马凯旋，很认真地说：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但我就不说。”

马凯旋听了，气得直跺脚。这共产党人难不成是铁打的吗？软的硬的都不吃。那就这样吧。

“梅立春！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寻死路。”

第二天梅立春就要被处决了。自知必死无疑的梅立春忍着剧痛给家里人写了一封遗书。

“小姑娘，明天我就要死了。姐姐拜托你，出狱后把这封遗书交给我的妹妹。”程黛琴看着奄奄一息的梅立春，眼里的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以前她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地下党被处死的消息。没想到现在就有一个地下党，受尽了酷刑却死不开口。面临着枪决却毫不动摇。

程黛琴胸膛翻滚着热血，双手接过梅立春的遗书，郑重地把它塞进了棉纱上衣的口袋夹层里。她在心里发誓，一定会把这封遗书带出去。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哭声传遍了牢房。

第二天一大早，程黛琴迷迷糊糊听到响动。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四个带着短枪的特务已经押走了梅立春。大约半小时后，程黛琴听到南关的桥头方向传来两声枪响。

1948年10月29日清晨，中共保定市地下党骨干，军统保定保密局高级特工梅立春被特务杀害。

潜伏

解放军大军压境，北平、天津即将被解放，国民党各部门乱成一团。整个京津地区的军统特务乱成一团，纷纷逃窜保命。

保定的特务们来不及审讯监狱里的犯人，临走之前枪毙了一些身份确定的地下党，然后匆匆逃命去了。

解放军占领保定后，从国民党监狱就出了幸存者五百多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参加抗日游行被抓的学生和交不起税的小商贩。

程黛琴被救以后，到处打听梅立春的家人。然而没有人知道昔日红极一时的梅家杂耍团去了哪里。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光顾着逃命，哪里顾得上不相干的陌生人。

程黛琴按照遗书的内容找到刘家村的时候才发现，村里面早已经没有人了。村头一个背着背篓的残疾老人告诉他，梅家母女前几年离开村子就再没回来过。

灰心丧气的程黛琴回到学校，跟自己最好的室友说了这件事情。室友听完以后，哭成了泪人。梅立春真的是钢铁做成的，钢钉钉在手心都不叫一声。

“既然她是地下党，你又找不到她的家人，为什么不把遗书交给共产党呢？”

程黛琴受到室友点拨之后去找了保定市委。

在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前，市委秘书看着眼前这位女学生，心神有些眩晕。解放军刚刚攻克保定。城里百姓的财产和生计、时不时冒出的特务、战后保定的重建，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这是革命烈士梅立春同志的遗书？你拿过来我看看。”秘书打开皱皱巴巴的黄麻纸。上面写的是梅立春欠了邻居的财物，需要父母偿还。

“程黛琴同志，感谢你保存烈士遗物。东西先放这里吧，后面我会找人打听梅家姐妹的踪迹。”

1949年解放以后，女学生程黛琴因为被特务抓进过牢房，又悄悄保管了梅立春烈士的遗书，对党和国家的事业立下了功劳。大家都以为程黛琴是心向革命的进步青年。

正好新成立的一学校需要老师。组织就把程黛琴推荐了过去。高中文化程度的的程黛琴思想先进，有阶级觉悟，心向革命。

当了老师以后，程黛琴经常在学校里组织老师学习革命思想。第二年还拿了学校里的优秀园丁奖。战争结束了，程黛琴工作也有了着落，从此在学校里安心当国文老师。

市委秘书长当时太忙了，来不及处理梅立春遗书的事情。1952年秘书调到北京工作。在一次整理材料的时候才发现烈士梅立春的遗书还静静地躺在文件袋里。

都过去四年时间了，去哪里找梅立春烈士的家属呢？

前任秘书决定把遗书寄回到保定市委。保定市委收到遗书后，认为这是一份很重要的地下党资料，就把它当作革命遗物存了起来。1953年保定市革命博物馆修建完成，梅立春的遗书成了革命历史文物，被保存在博物馆里。

后来梅立春的妹妹梅天凤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姐姐临死之前的遗书。

梅天凤也是一个老资格的地下党员。凭借着多年地下党经验的敏感性，梅天凤认为这不是遗书，而是梅立春传递的最后一份情报。

遗书的最后一句话是请父母“感谢”女学生程黛琴。显然梅立春早就怀疑程黛琴的身份。

枪毙

1953年9月10日，程黛琴正在教室里给学生上课。教务主任带着两个老师来找她，让她去校长室。程黛琴问出了什么事情，教务主任脸上毫无表情。到了校长室才发下两个公安局民警带着枪支等着她。

语文教师程黛琴却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学生们看着语文老师被公安局的人带走都炸开了锅。平时温柔善良，教学认真的程老师犯了什么事情？

“程黛琴同志，现在有充分证据表明你是国民党的特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四年来，程黛琴本以为自己安全了。既没有上级来找自己，也没有给自己分配任何情报任务。怎么可能会暴露呢？

程黛琴交代，原来她的本名是李娇月，程黛琴是她的远房表姐。抗日战争时期程黛琴一家被汉奸杀害。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自己被保密局的特务们盯上了。李娇月进入军统后，冒用了自己远方表姐的名字。后来在军统的帮助下，李娇月以程黛琴的身份进去保定一所学校学习。

特务程黛琴以为喊几句口号，上街游行就是进步青年了。为了进一步迷惑地下党，特务们还让程黛琴受了些皮肉之苦。然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程黛琴在监狱里过的苦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1949年解放军占领保定以后，不少的特务被抓了起来，有命案的直接枪毙。程黛琴接受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深睡”。也就是先潜伏起来等待时机。

可是她没有想到，保密局的人费尽心思把她送到了共产党内部，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程黛琴被抓之后，隐藏在公安局的特务也被抓了出来。原来这个名叫刘丰的特务就是程黛琴的上线。

“这些年来我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有杀过共产党。”面对法庭的审判程黛琴为自己辩护说。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会去查实，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于是程黛琴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这下子特务程黛琴又回到了四年前的地方。当梅立春遇害的时候，她流着鳄鱼的眼泪，之后顺利打入人民内部。

保定市公安局先后到北京和天津查找程黛琴的历史档案。第二年在一堆尘封的地下党资料里，发现她在保密局执行任务时，杀害过两名天津市地下党员。

于是杀过人的特务程黛琴（原名李娇月）再次被审判，执行枪决。

谁也无法想象在新中国建立前夕，有多少国民党特务潜伏了下来。要是没有地下党的牺牲，他们就会给老百姓造成更大的灾难。程黛琴这个小特务百密一疏，最终还是栽在了革命烈士梅立春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