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工业大学校长（对话丨全国政协委员）

2025-08-01 20:42:01 阅读 652 评论 0

摘要：当前，化工行业面临转型升级、观念再造、创新体系提档、舆论氛围优化的紧迫要求。在连续发生多起安全生产事故后，从2019年11月26日开始，国务院督导组用一年时间在江苏开展安全生产专项整治督导工作。2020年4月22日，国务院督导组向江苏省进行了反馈，肯定了江苏省安全生产专

当前，化工行业面临转型升级、观念再造、创新体系提档、舆论氛围优化的紧迫要求。

在连续发生多起安全生产事故后，从2019年11月26日开始，国务院督导组用一年时间在江苏开展安全生产专项整治督导工作。

2020年4月22日，国务院督导组向江苏省进行了反馈，肯定了江苏省安全生产专项整治工作取得的进展和成效，但也指出，江苏化工系统性安全风险较大，集中督导排查出10个行业领域的26类重大风险、地方政府和企业48类重点问题。

随后，江苏省下发《化工产业安全环保整治提升方案》，提出“依法依规推进整治提升”“压减沿江地区化工生产企业数量”“压减环境敏感区域化工生产企业数量”等严厉举措，开展化工产业安全环保整治提升百日攻坚行动，对化工园区、化工生产企业实施“一园一策”“一企一策”评估论证。

从时间上看，国家层面对江苏的督导已进入最后一个阶段。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江苏化工行业的大整治，已根据“一园一策”“一企一策”（2020年4-8月）的总体思路完成了评估，但牵涉到诸多化工园区功能定位能否保留、数千企业是否进退的结论尚未对外公布。

在这一过程中，南京工业大学作为技术支撑单位参与了对园区和企业的“评估论证”。有关结论对园区和企业的未来走向至关重要，化工产业布局更涉及到未来省际竞争和产业整合。

经过多次邀约，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南京工业大学校长乔旭教授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专访。

就化工产业的发展，乔旭认为，从中短期来看，产业布局提档、区域空间布局优化、企业组织形态变革等工作迫在眉睫；从长远看，必须从学科发展和创新体系着手，加大力度培养化工行业人才、输出尖端技术，为现代化工插上“智能”和“绿色”两个翅膀，为高质量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新动能。

国家督导带来全新视角

《21世纪》：江苏化工产业在全国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有着怎样的产业布局？

乔旭：化工产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性产业，在江苏的发展历史悠久。中国化工先驱范旭东先生在南京建了曾经的“亚洲第一大厂”永利铔厂，侯德榜先生开创侯氏制碱法、开拓中国重化学工业蓝图。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江苏化工始终稳居全国前列，是省域传统产业、支柱产业。目前，化工主营业务约占江苏全省工业产值的1/10，提供了50多万个就业岗位，为全省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从江苏的企业发展史看，大多数化工企业从乡镇起步。从省域对标发展的角度看，虽然体量较大，但行业上仍以中小企业居多、分布散，单个企业的规模小，规模经济发挥不足。同时，产品产能高度雷同，产业链不完整，区域间协作联动不足。第三，专业人才供给不足。第四，管理水平能力不足。

因此，近年来安全环保等问题不断显现，引发全社会的高度重视，也影响了对化工产业发展的科学认知，特别容易“谈化色变”。

《21世纪》：怎样看待国家层面对江苏进行为期一年的专项督导？

对话丨全国政协委员、南京工业大学校长乔旭：江苏化工产业正在系统重构，推动中小企业向科技型转变

乔旭：从我的了解看，问题倒逼改革，事实上江苏同时也是国内最早、最大力度进行化工行业清理整顿的省份。从省际间的对标看，江苏的化工产业结构比较优化，以精细化工为主，产品也比较高端。

当前，江苏正对化工园区和化工企业进行清理，总体上是“一园一策”“一企一策”。这是下了真功夫、花了大代价的。我认为，国家层面的督导，会带来全新的视角，站在更高的角度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会让江苏的工作做得更好。

规模化+隐形冠军

《21世纪》：受安全环保事件的影响，整体上江苏化工产业停摆已约3年，这会带来怎样的挑战？

乔旭：从产业布局来看，江苏化工正在系统重构和整治攻坚阶段。这是一个阵痛期，也需要时间，各方都要为历史问题付出一些代价。

当前，不仅仅是江苏，全国化工产业结构调整与整治力度空前，加速行业洗牌，一大批资源不佳、管理不规范、创新能力不足的中小企业将被淘汰出局。

但值得关注的是，在江苏近年来不断强化绿色发展、对化工产业整顿的同时，东部沿海的多个省份化工产业发展明显加速，上了很多优势明显的大项目，产业竞争力不断提升，江苏的传统竞争优势遭遇挑战，排名有所后移。

《21世纪》：江苏这么多化工中小企业，应该如何调整？

乔旭：总体上，我认为有两个思路。

第一，向规模转变，提升产业聚集度。这样可以统一安全环保生产，单个企业减少各种检查麻烦。这在某个区域可以通过产业链将企业粘合来实现。不过说到底，这在执行中的难度很大，最大的阻碍是：你是否愿意从一个人说算了的老板到集体商议的股东角色转变。

第二，从江苏的现实看，2018年全省化工企业3294家，其中中小科技型化工企业191家，仅占5.8%，完全可以通过科技创新，向成长性快、投资收益高、安全环保风险小的科技型企业转变，扬科技型中小企业之帆，走高端化、差异化、精细化之路。

我认为，这将是行业最具发展潜质的一大群体。这是因为，从产业体系看，随着高度专业化分工演进，化工产业链被不断细分，迈向高端化、差异化和精细化是必由之路。完整的化工产业体系既要有大型龙头企业引领行业发展，也要有中小企业深耕细分领域；既要有生产企业，也要有服务型企业；形成各类主体生态共生、协同共荣的局面。

我的建议是，对绝大多数中小化工企业而言，与其效仿行业龙头盲目做大做全，不如借鉴德国、日本培育细分领域隐形冠军的经验，专注细分领域，做精，做专，做强，做久，形成独有竞争优势，锻造成化工转型升级的脊梁。

采用“一企一策”原则

《21世纪》：在江苏化工整治中，有太湖环保红线和化工收入占财政收入较高两个难题，该如何破解？

乔旭：江苏在环境整治的太湖周边治理（采用最为严格的国家、地方污染物排放标准）中，有不少化工企业位于“环保红线”之内，但项目都是全球最新设备且符合环保排放等各种要求。

对此，应以理性的态度，以结果为导向，采用“一企一策”原则，在太湖红线难题上采取灵活多变的方式，不再采用“一刀切”的方式。

第二，化工收入占比财政收入高，作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责无旁贷，理应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作出更多贡献。德国是世界化学工业的先行者，至今也是欧洲化学的领头雁，占据欧洲化工市场的三分之一份额，在德国制造业总量占比仅次于汽车和机械。而且，化工是制造业的母产业，每产生1块钱的产值会带动下游3～4块钱产值，其引领和杠杆意义更甚。

我认为，占比高不是问题更不是短板，但我们期待的是高端化工、精细化工、高利润率化工，期待的是安全绿色低碳环保、产业链完整而强大、价值链高端的现代化工，持之以恒、更大力度地为国民经济发挥支柱作用。

《21世纪》：有投资人表示，企业的环保设备和园区环保公共设备之间难以协调，你怎么看？

乔旭：关于园区水污染源精细化管控等问题，目前是通过“一企一档”建设、多级防控布点、企业污水排放规律排查、网格化监控、管网节点与企业排口联动溯源等方式推进。

未来，应该充分发挥数字化手段，用“智能”为化工赋能。充分借助数据库、信息化、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手段，构建更加精细、实时、多方协同共享的智能化管控系统信息平台，建立完整的数据仓库，全程留痕，形成一套用于监管企业和运维工作的数字化管理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