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些事儿7后卫雯雯（长津湖战役）

1950年9月，杨根思、周文江、毛杏表、陈宝富代表20军，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战斗英雄和劳动模范代表大会。

众位英模代表在荷花园见到了毛主席。周文江因个子小，抢到了前面，握住了毛主席的手，一时成为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会后，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萧华做了总结：“第一次全国战斗英雄和劳动模范代表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也是战斗动员的大会……”

听到这，他们知道又要打仗了。

但他们没有想到，让他们再次冲锋陷阵的地方不是中国台湾，而是朝鲜。而这次离别，也成了永别！

一

11月27日，东线长津湖战役打响了。

根据9兵团的部署，20军负责穿插分割包围。

在得手后，20军一边攻坚，一边阻敌增援，堵敌退路，两面作战。

第20军首先将古土里、柳潭里之敌和下碣隅里之敌隔离，保障第27军歼灭柳潭里、新兴里之敌。同时，军主力对下碣隅里之敌实施突击并歼灭之，另以一部分兵力攻歼社仓里之敌。

在敌人准备全线溃逃时，他们又长途奔袭，设置重重阻击。

20军的战士，一会儿攻击，一会儿防御，攻防转换之快，在战争史上都极为罕见。

志愿军9兵团在12月5日发布通令：“鉴于二十军在极端困苦的条件下苦战已逾一周，特别是下碣隅里与古土里之间，南堵突围之敌，北阻增援之敌，表现极为英勇顽强，特通令嘉奖。“

整场战役下来，20军顽强阻击，令美军寸步难行，而自身也损失惨重。

此战9兵团减员高达4万多人，其中冻伤达3万余人，冻死4000多人，冻伤减员达兵团总数32.1%，严重冻伤达22%！而仅20军，战斗伤亡达7000余人，冻伤冻死达11200多人，不少师团级干部阵亡。

58师的参谋长在轰炸中牺牲，一个团长牺牲在下碣隅里；59师的参谋长和一个团政委牺牲；60师180团团长牺牲，参谋长负伤。

大家所熟知的长津湖战役中的3个“冰雕连”，有2个就是20军的部队，他们都是在阻击敌人的时候成建制冻亡在阵地上。

第20军59师177团2营6连、第20军60师180团1营2连。

事实上，除了他们外，每个团几乎都有“半个冰雕连”、“冰雕排”、“冰雕班”。

58师172团2营6连的任务是阻击从柳潭里南撤的美军陆战一师，可敌人经过时连队却没有发起攻击，师长黄朝天非常生气，当赶到阵地查看情况时，才发现全连一半的战士保持着射击姿势冻死在阵地上，而剩下的也严重冻伤，见状他嚎啕大哭。

20军入朝前的4个全国战斗英雄，其中，杨根思在打退敌人8次冲锋后，抱起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毛杏表不幸被炮弹击中壮烈牺牲；陈宝富多处重伤，送回国内治疗。

只剩下时任59师177团2营副营长的周文江。

周文江

入朝前，周文江5立一等功，3立二等功，多次立三等功。12月2日晚，周文江奉命带5连急行军20余里，抢占西兴里，这是敌人南逃或北援的必经之地。

5连坚守阵地，激战7昼夜，打退敌人28次进攻，胜利完成阻击任务。此时，全连只剩20余人，连长、指导员先后牺牲。战后5连被评为“一等功臣连”。

周文江记立一等功，志愿军授予二级英雄称号。

这一仗之后，军部领导指示，20军4位进京战斗英雄3位减员，就剩下周文江这一棵独苗了，所以把他调到师作战科任副科长。

到了12月10日，20军58师和60师经过连日苦战，两个师合在一起还能作战的人员也不超过200人，根本无力阻止陆战一师南撤。20军军长张翼翔实在不甘心，命令60师参谋长蔡群帆率领这200多人衔尾追击。

战后，毛主席专门发电报：“……20军此次入朝作战，打得比较艰苦，战役结束之后，可以到咸兴五老里为中心进行休整，那里比较暖和。”

20军在长津湖战役中，打得何其悲壮，他们让陆战一师在冰天雪地的长津湖，每行进一公里都是跟死神直接较量，让美国人明白，毛主席说的那句“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这句话，沉甸甸的份量。

二

今天，在《抗美援朝战争馆》中，陈展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英模榜》格外引人注目。

在这张英模榜上，列出了2位特级英雄、51位一级英雄和4位一级模范的全部名单，总计一级以上英模57人。

而第20军一级以上英模就有11人，占到近五分之一，为志愿军各部之首。

如果去了解20军的历史，你会发现，20军在任何时期，都是一支战绩辉煌、英雄辈出的部队。

20军的前身是坚持南方3年游击战争的闽东红军独立师。

他们在红军主力进行两万五千里长征时，受到国民党的重兵围剿，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发展壮大。

对于这段时期，陈毅曾讲：“在中国人民的解放斗争中，两万五千里长征艰苦卓绝，此外，还有两段极为艰苦的斗争时期。一段就是东北抗联的抗日斗争，另一段就是南方三年游击战争。”

抗日战争爆发后，闽东工农红军独立师改编为新四军第三支队第六团。

他们挺进苏南，深入敌后进行抗日。先后进行了夜袭浒墅关、火烧虹桥飞机场、郭村保卫战、黄桥决战、伏击车桥等战役战斗，威震大江南北。

1939年，新四军老六团编为江南抗日义勇军。

家喻户晓的名剧《沙家浜》就是讲这支部队，40余名伤病员在常熟阳澄湖一带的故事。

后又编为新四军第一纵队，山东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1949年2月，全军统一番号时编为第20军。

他们在解放战争中，多次执行紧急穿插任务、两面作战，以“跑得、饿得、打得”闻名遐迩，素以“前锋”著称，被原中央军委张震副主席誉为“百旅之杰”。

在孟良崮战役中，他们一夜穿插40里，切断了敌整编74师与周边部队的联系，与兄弟部队一起，硬是从“百万军中”，斩下了张灵甫这颗“上将首级”。蒋介石听闻自己的“御林军”被歼灭，气得吐血。

就是这样一支王牌部队，在朝鲜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们打得太苦了。

三

20军在长津湖战役中遇到的有些问题，是同为9兵团的兄弟部队也不曾遇到的。

穿插难

在国内擅长迂回穿插的20军，这次也犯了难。

20军为了隐蔽行军，达到奇袭的效果，部队只能选择在大山中穿梭。进入长津湖地区，极度的严寒和漫过膝盖的大雪，让他们步履维艰。

更要命的是他们缺乏精确的地图和向导，用的还是20世纪30年代日本人绘制的地图。很多长途穿插的部队，手中可以依靠的只是一个指北针。

老兵们说：“那时候，全团的作战地图只有一份，部署作战任务时，首长都是用手比画，手这么一按，你这个营往这儿打，他那个营往那儿打，根本不敢往图上画箭头，地图就有一份，你画了以后下次还画不画啦？”

当部队进入冰天雪地的战区后，发现地形变化很大，原来长津湖是一个湖区，现在却是扩大了数倍的大水库。按这样的地图打仗，困难可想而知。

在行军途中就出现了问题。

58师根据地图，错判东白山可以翻越。当前卫172团到达之后才发现根本没路，58师被迫绕行70多公里。结果下碣隅里的进攻推迟了一天，使美军有了准备的时间，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

后勤补给困难，冻饿减员严重

9兵团入朝仓促，时间一再变化、一再提前。

由于行军序列的改变，20军突然从后卫变成了先头部队，使20军包括换装在内的工作出现被动。

时任176团2营教导员的马文考后来回忆说：“59师师长戴克林、政委何振声、176团园长朱全林就在他们乘坐的列车上，这是9兵团开赴朝鲜的第一列军列。59师急急忙忙进入朝鲜，戴的是大盖帽，脚上穿的是球鞋，棉衣也是在江南部队发的薄棉衣，任务紧急，来不及补充，就在车上补发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后，继续全速开进。”

到了朝鲜，部队急行军，催促轻装简行，20军又多为江南子弟，应对高寒地区作战环境跟其他部队无法比。缺乏对严寒天气的认知，有些部队又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冬装留在了当地。

这些长期生活于温暖南方的官兵，许多人入朝前从来没有见过雪，他们不知道究竟冷到什么程度。

他们的抗寒经验不要说与已经入朝、长期生活在北方的13兵团相比，就是与9兵团的其他部队相比，其兵员成份大多是山东人，也是严重不足。他们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冻伤所致的减员占到了减员总数的百分之九十。

173团在向下碣隅里攻击前，全团有四五千人，一场战斗下来，光是冻伤就消耗了三分之二。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要克服饥饿。

很多老兵讲，他们攻击前几天就没有吃饱饭，有的连队甚至断粮，饿得走不动路。一旦攻入美军阵地，多数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吃的，使许多装死的美军得以逃脱。

联络难

陆战一师作战处的阿尔法·鲍泽上校后来认为，如果中国人拥有足够的后勤支援和通信设备，陆战队将不可能逃离长津水库。

9兵团的通信器材奇缺，只有团以上部队才有少量无线电台，营级采用有线电话。营以下则主要用军号、哨子、信号弹和手电筒等联络。

长津湖地区山高林密，志愿军的一些电台隔两道岭就不好用了，沟通非常困难。团指挥所与一线连队甚至联系不上。

在穿插过程中怕被美军发现，部队采取了无线电静默的方式，通信联络基本上靠通信员徒步传达命令，指挥极不灵便。

在进攻下碣隅里的机场中，老兵王德魁说：“那一晚上，电话与前边怎么也打不通，为什么？咱带的那个电话线叫单线，就是这头（正极）拴着电话机，那头（负极）用铁丝插地下。地冻得很硬，插不进去，就用尿，把地化开插上也不通，只好徒步去联系，所以那个仗没打好呀与通信联络有很大的关系。”

面对重重困难，20军的战士仍层层阻击，他们的存在俨然已成为美陆战一师的噩梦。

据美国海军陆战队官方战史披露，仅在 11 月 27 日至 12 月 15 日，该师即减员达 7321人。因此，美国人把长津湖之战称作“陆战队历史上最为艰辛的磨难”。

经此一战，没有人再会认为中国的这支“农民武装”式的军队是一支可以轻易侮辱的力量了。

三

在经过几个月的休整后，20军又参加了志愿军入朝以来规模最大的第五次战役。

在战略后撤阶段，20军在华川以北地区30公里的防御正面上，顽强奋战13天，抗击并遏制了敌人地面和空中的猖狂进攻，毙伤俘敌7400余人，毁伤坦克8辆，有力地掩护了兄弟部队的后撤。

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称赞道：“这个部队能打硬仗、恶仗，能突击又能顾全大局，是一支作风很硬的好部队。”

1955年1月18日，一江山岛之战打响，20军从登陆到战斗结束仅用了两个小时，蒋军苦心经营的所谓“击不沉的战舰”被彻底粉碎。大陈岛守敌两万余人也吓得慌忙逃往台湾。

这一战，开创了我军陆、海、空第一次三军联合作战的先例，锋芒所指，击中了美蒋要害，震撼了太平洋！

进入和平时期以来，20军先后担负了解放浙东沿海岛屿，东南沿海战备任务，1975年移防河南，由南京军区转隶武汉军区，1985年百万大裁军，从原武汉军区转隶济南军区。1998年，又改为军旅营体制部队。

1998年长江抗洪抢险中，20军出动兵力16.6万人次，抢救转移群众1.7万人次，抢运重要物资154.5万件，加固大堤14.4万米，装填土石12.4万方，搬运沙土300多万袋,排除重大险情264处，严防死守，在他们防守的地段，未溃一堤、未毁一垸、未亡一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路走来，20军披荆斩棘，把凶狠的一面留给了敌人，温柔的一面留给了他们一直守护的人民。身处不同时代的他们，在生死考验面前总能作出惊人相似的抉择。

正是因为有了千千万万像20军一样的人民军队，中华民族才能不惧风雨、砥砺前行，傲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庇护，我们才知道什么是满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