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些事儿7后卫雯雯（12军31师）

1948年8月，刘伯承、陈毅、邓子恢、张际春关于中原部队战力和整训工作致中共中央的报告中特别提到：“7旅战力甚强，19团又为3纵各团最强，虽然人数、武器远不如前，但始终保持了元气。”

这里说的3纵7旅，就是志愿军12军31师的前身，有“老虎纵队”之称。

这是一支具有光荣战斗历史的英雄部队。他的前身有红四方面军主力第4军10师改编的八路军385旅769团（91团）和朱德警卫团（93团）等部。

其中769团是抗日战争时期名震太行的部队，该团夜袭阳明堡，击毁敌机24架，毙伤日寇100余人，是八路军中唯一一次受到蒋介石现金奖励的部队。

解放战争时期，这支部队在刘邓的指挥下，狭路相逢勇者胜，千里跃进大别山，像一把利刃插入国民党军队的纵深。

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仪式

这支老红军部队，作风勇猛，敢打敢拼，攻必克，守必固，是全军的主力，以至于91团在战争年代共打出过116名开国将军，号称“百将团”。

进入朝鲜战场的第12军31师隶属于王近山的3兵团，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先后支援了宋时轮的第九兵团，参加了规模最大的第五次战役，成为向敌人纵深穿插得最远的部队；后又在上甘岭战役支援15军，收复阵地，巩固战线，迫使“联合国军”没能再越雷池！

三巨里撤退创战争史奇迹

王近山副司令心情极为恶劣：“为什么让12军插得那么远？要是被阻在敌后撤不回来，我找宋时轮算帐!”

原来在第五次战役中，12军支援东线宋时轮的9兵团，他们打得很坚决，向南穿插得太远。

在志司发出主力后撤的命令时，31师此前的猛打猛冲的作风已让他们处于险境，特别是向南插得最远的91团。

他们在这次战役中可谓神速，居然打到了下珍富里以北三巨里，那是三八线再往南的三十七度线，已经钻进了敌人的肚子里。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31师却与军部失去了联系。左右两翼的第27军和人民军都来人通报，他们要撤退了。

此时的“联合国军”倒是学习起了志愿军的穿插战术，利用机械化和摩托化部队的优势，组成先遣队，寻找志愿军的间隙快速推进。

第九兵团则被敌人的先遣队拦腰斩断，其中91团已经被孤立于敌后。

这可怎么撤退呢？

经过激烈的讨论，这位后曾任空降兵第15军军长的虎将，赵兰田师长决定：91团不脱险，师指挥部不后撤。他知道，如果这支老红军团出现什么问题，那是会严重影响整个军队的士气！

31师师长赵兰田

赵兰田命令93团坚决阻击美军，为91团撤退争取时间。

为了与91团取得联系，师作战副科长枫亭带领两名侦察员，迎着反扑中的敌人前进，找到91团时，只剩下枫亭一个人了。

令这位副科长惊讶的是，91团团长李长林此时正在部署进攻南朝鲜第三军团指挥部的战斗！

李长林看了师指挥部的命令后，明白战场形势已发生变化。91团已经孤立于敌后，此时按原路返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是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伤亡也是不可估量的！

要想在这样的逆境中全身而退，常规方法是行不通了。

91团团长李长林（中）

看了看周边的地形，李长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东边是高山大海，尽管也有敌人，显然更适合隐蔽行军，更重要的是这一步超出了敌人的意料。

这时，沉默已久的报话机响了。

经过与赵兰田师长的沟通，李长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全团向东南走，进入敌人的大后方，秘密涉过了南汉江，进入茂密的山林，转而向北。

战场上出其不意，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

他们去掉伪装，带上美式头盔，以迷惑敌人，一路上昼伏夜行，遇敌能躲则躲，不能躲掉的就快速歼灭。

在行军途中，91团一度与南朝鲜军11师平行开进，对方一直以为，这是一支从南朝鲜首都师开出的部队，未加任何防备。

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敌人正在堵截他们，兵力是3个师。

他们必须要加快行军，然而担任后卫掩护任务的2营和1连却走错了方向，和团部失去了联系。

主力只好一面继续前进，一面派人寻找2营及1连。

情况紧急，处境更是艰难，由于是战役后期，他们粮弹将尽，只好一路上挖野菜，吃树皮，寻找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

战士们互相鼓励，团结一致。

走丢的2营误打误撞，先后两次与敌遭遇，取得歼敌1个连和1个排，并俘敌60余人的战绩，最终在松川与团主力会合。

由于6连1排远离部队，以至与2营失去联系，这个排在敌后坚持斗争数月，始终没有垮掉，最后也寻路胜利归队。

91团擦着南朝鲜军首都师和第11师阵地的边，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冲了百余公里。

他们翻越了海拔千米高的铁甲山，到达了五台山朝鲜人民军阵地，将119名俘虏交给了人民军，继续顽强地走。

六天后，千余名军衣破烂、面容憔悴、精疲力竭的91团官兵终于在文登里和31师师部会合了。

91团三巨里的巧妙撤退，创造了朝鲜战场上的一个奇迹。

孤军深入敌后，在与上级失去联系、退路被切断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损失，成功突围，还消灭了敌人一个多连，抓了100多个俘虏。

不愧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老红军团，他们能经得起任何严酷的考验。

上甘岭战役后，第15军著名战将张显扬作战强悍，他也称赞说：“91团能打，伤员给抬上担架了还搂着枪不放，说是伤好了回来以后还得接着打。”

鏖战上甘岭

1952年10月，上甘岭战役打响了。此时距12军31师奉命开赴金城地区，接替68军203师担任防御作战任务已1年有余。

这一年来，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他们对在以坑道为骨干的阵地上进行坚守防御有了新的认识。他们在实战中创造的“小兵群”战术，更是在后来的上甘岭战役中大显神威。

军史馆陈列的带着381个弹孔的战旗

由于上甘岭战斗的惨烈，驻守五圣山的45师损失惨重。

10月20日，即上甘岭战役开战7天后，第15军向志愿军第3兵团发出电报：担任上甘岭方向作战的第45师“伤亡很大，已有17个连队人数在25人一下，有的连队已经没有人了。其本身已无力把这个仗打下去·····”。

上甘岭上，双方士兵在只能摆开两个连的小阵地上来回冲杀，阵地一天几易其手，满山都是血糊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韩二师一个排长回忆：“每当高地易手，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狙击棱线，便被鲜血染红了。”

为了支援上甘岭战役，几天没合眼的王近山副司令员命12军副军长李德生率31师赶赴德山岘，替下了已经走不动路的45师师长崔建功，事毕，说道：“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支援的12军部队仍归15军统一指挥，这一改动险些埋没了12军的功劳。

公众舆论只知15军打了上甘岭战役，鲜有人知配属15军的12军部队打了上甘岭的后半截儿。

12军军长曾绍山（左二）、12军副军长李德生（左四）

11月1日下午，第91团率先接收597.9高地主峰阵地的防御任务。

团长李长生根据上甘岭战场的实际情况和“联合国军”的作战特点，把全团9个步兵连编成9个梯队实行“车轮战法”。

一个连打一天，不论伤亡大小，都按时换下来休整，连长留下来做后一个连的顾问，要让阵地上始终保持新锐力量。上去的连队也要多屯少摆，利用坑道保存有生力量，逐次加油，以火力大量杀伤敌人。

李长生要用“小兵群”战术来对付敌人的“羊群”战术。

经过4天的激战，91团以700余人的伤亡代价，歼敌2500余人，阵地屹然未动。

王近山在上甘岭战役《战术指导方针》的电报中充分肯定了这种战术。他说：“（第12军）九十一团采用稳步的、持续的、小兵群之打法，是单兵动作的高度发展。战斗组织得好，步炮协同好，通信联络好；若我都能如此，则两高地可少伤亡3000人。”

经过几天的交手，李长生已经摸清了敌人进攻的规律。

他与“喀秋莎“火箭炮团协同，在侦察兵的指示下，火箭炮全团齐射，上千发炮弹顷刻间轰平了敌军每天进攻前集结的树林。

美韩军队至今也没透漏在这次炮击中的真实伤亡数字。只知道，往常清晨发起进攻的敌步兵，这一天直到中午12时才发起进攻。

浑身缠满绷带的基里上尉告诉前来慰问伤兵的范弗里特：“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身边的无线电员和中士都阵亡了，而我前去增援的六连只剩下十几个人。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中国兵发射的迫击炮弹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

尽管敌人使用6个团的兵力，在数百架飞机、数百门大炮，数十辆坦克的支援下，对91团阵地发动了数百次的疯狂攻击，不仅没能占领高地，反而在志愿军阵前尸横遍野，弃甲无数，不得不哀叹：“联军在三角形山（597.9高地）是被打败了！”

15军军长秦基伟后来曾评价说：“91团反击、坚守、巩固597.9高地，出了最大力量。”

15军军长秦基伟

随着597.9高地争夺战的结束，交战双方的战争焦点转到了537.7高地北山。

11月11日，31师第92团奉命实施反击。

第1连和第7连在志愿军强大炮火的支援下，分两路发起攻击，全歼守军1个营，收复全部被占阵地。

第二天，面对敌人疯狂的进攻。92团守到下午5时，又几乎丢光了阵地，仅一天就伤亡了六百多人。

晚上，团长李全贵把搞运输的2营都用上了，又夺回了除七号、八号外的其他大部分阵地。

92团只打了两天就伤亡了一千四百多人。李德生只好拿出了31师的另一个主力团93团。

由于537.7高地北山特殊的地形条件，山头上的工事早被炸平了，保命的坑道绝大部分都被打塌了。

这个精锐团也只坚持了三天就被106团接替。

106团改变战法，灵活攻防。

他们在反击时，改“每失必反”为“有利则反，无利不反”；为了不让敌军找准志愿军反击的规律，他们发起反击的时机，有时在前半夜，有时在后半夜，有时是炮火延伸后步兵行动，有时不进行炮火袭击，采取偷袭的方式。

再一个就是突击构筑以坑道为重点的各种工事。

在“一昼夜挖一米以上猫耳洞即予记功”的奖励下，106团的官兵一边打仗，一边构筑工事。仅一周，就构筑了长130余米的9条坑道、2个地堡、20个猫耳洞，可屯兵1个多营。大大改善了阵地条件，掌握了作战主动权。

可歌可泣的英雄们

在12军31师的坚守防御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

91团第8连战士王万成、朱有光奉命增援兄弟部队防守的1号阵地。当他俩赶到时，敌人成群拥来。他俩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拉响各自携带的爆破筒，与敌同归于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使阵地转危为安。战后，志愿军总部为英雄烈士记特等功。

91团第5连战士胡修道，在战友们全部伤亡后，独自一人坚守597.9高地3号阵地，歼敌280余人。志愿军总部为他记特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共和国英雄”的称号。

一些善于动脑子的战士，更是利用敌人的特点，发明了各种各种的新奇打法。

91团8连4班副班长蔡兴海发明了“包饺子”、“打空炸”等方法来打击敌人，大大增强了杀伤效果，创造了歼敌400多名而自己只轻伤3人的奇迹。

在这次战斗中，91团8连、91团辎重连、92团3连、93团9连等均荣立集体一等功。

15军和12军的血战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军威，打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威。

志愿军副司令员杨得志上将在白发苍苍时，仍是激情难抑地说：“我们和我们的敌人都把它作为一种象征，谁也不会忘记它。”

上甘岭，在中国、在世界上都已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

志愿军12军31师攻如猛虎，守如泰山，身处重围而能临危不乱，化险为夷，不愧为中野虎师，王近山的“掌中宝”。

《孙子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部队。

他们打破了美帝国主义不可战胜的神话，打破了不少人的“恐美症”，再次证明，人民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1954年4月，12军31师凯旋回国，进驻浙江，开始了和平建设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