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前,《南方周末》发表了一位教师的感慨:
马上到教师节了,作为一个资深的教育工作者,在紧张忙碌的开学工作之余,没有多少自己的节日要来的喜悦、幸福和自豪,心情竟然有点儿说不出的劳累和淡漠。
我想,广大教育工作者对这个节日的感情怕和我一样有点儿迷茫和复杂吧?要说有了教师节,对教师来说总该是好事吧?
你看,届时各级都要开大会表彰优秀教师,各级领导们还会百忙中抽出时间到学校表示亲切慰问和重视,媒体会做优秀教师事迹等相关报道,社会会有尊师重教的舆论氛围,学校会组织各种各样的座谈会和庆祝活动,也会挤出经费多多少少有点儿意思……
似乎所有的活动都和每一位教师息息相关,每一位教师都应该有幸福感自豪感,但怎么总觉得有点儿不尴不尬的感觉。
教师节教师没感觉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思来想去,教师节让教师高兴不起来的原因一是太累,二是太虚,三是没有受到真正的尊重。
教师节在新学期开学之初,教育教学本来就任务繁重,开学的事情又千头万绪,教师节庆祝活动就有点儿忙中添忙了。
教师节的活动包括尊师重教都流于形式,成了一种新的形式主义,没有达到设立教师节的根本目的,也没有让教师感到自己真正被尊重了,自己真的很体面,进而有幸福感。
感慨当中,有着淡淡的忧伤和深深的无奈。
教师节,似乎已经成了鸡肋,甚至在一些家长眼里,教师节成了教师“劫”。
这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中国教育和教师的地位,发生过多次戏剧性的变化。
在古代,曾经对教育和教师很重视。
中国第一部系统论述教育的专著《学记》中,有两段话,说明了古时对教育和教师的重视:
1.1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大意:
建设国家和领导人民,应当把教学放在第一位。
放在第一位的事情,当然是最重要的了。
1.2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
大意:
当臣子以老师的身份出现时,天子就不能把他当臣子对待,要像学生对待老师那样去尊重。根据礼制,老师虽被天子召见,也可以免去朝见君王的礼节,这是为了表示对师道的尊重。
吕不韦先生曰过:
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
大意:古代那些圣明的君王,没有不尊重老师的。
这足以说明,尊师重教在我国是有着优良传统的。
但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阴差阳错,原本备受敬仰的老师,竟然成了人见人唾的“臭老九”!
幸好,那段雾霾深重的日子,没有延续太久。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教师地位在慢慢恢复,但并不如人意。
后来,一些有识之士纷纷呼吁设立教师节。
1985年,全国人大常委会确定,每年的9月10日为教师节。
从此,中国的广大教师,有了自己的节日。
这个节,是为表示对教师的尊重而由国家规定的节日。
教师节的设立,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教师尊严。政府也出台了一些措施,在逐步提升教师地位。
然而,到了今天,教师节似乎并没有真正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仅社会对老师的尊重没有因此充分体现,就连很多老师自己,也对教师节心生纠结甚至厌倦,不愿意继续过节。
甚至连取消教师节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
作为节日本身,设立或者取消,都很正常,只要理由充分,程序合法,都没问题。
但教师节保留还是取消,却非常值得探讨。
据了解,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教师节。
有些是国家法定节日,有些是民间自发的节日。而世界最发达的国家之一日本,却没有教师节。
不过,日本政府和国民对教师的尊重,似乎不亚于任何国家和地区。
教师节的设置,是为了体现对教育和教师的尊重。
如果要取消,通常有两个理由:
一是教师节形同虚设,对尊师重教无法带来实质性的促进。
二是政府和国民对教师已经足够尊重,无需通过设立特别的节日来体现。
那么,我们的教师节设立之后,实际效果如何呢?
实事求是地说,在真话依然相当稀缺的今天,我们很难了解到准确信息。
但从观察到的情况看,真正愿意甚至喜欢过节的老师,并不多。不少老师,内心对教师节是反感的。
同样,很多家长对教师节的感情也很复杂,因为教师节的设立,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师生关系的异化,为少数师德不佳的老师谋私提供了便利。
总体来看,设立教师节,有利有弊。
有利的一面是,在设立之初,教师节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教师自身的价值感,提升了社会对教师关注度。政府对教育和老师的重视也有提升。每年教师节,政府和教育部门通过评选和奖励,介绍经验,帮助解决工资、住房、医疗等方面的实际困难,改善教学条件等,提高了广大教师从事教育事业的积极性。
另一方面,每到教师节,学生大都会以各种方式感谢恩师。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却逐渐演变出给教师送金钱、礼品卡等情况,在不少家长看来,为了孩子不吃亏,少不了必要的“人情世故”;大部分老师在收礼与不收礼之间,也有各自的为难和坚持。家长和老师都似乎有种“人在江湖,不得不送,不得不收”的无奈。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教师收礼同样涉嫌受贿。教师作为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其利用工作便利,收受家长们的金钱或者礼品、礼品卡等“财产性利益”,为对方子女的学习、生活提供各种便利,数额较大,就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这样也让原本纯洁纯粹的师生关系,变得非常微妙,甚至尴尬。
这种情况在国外同样存在,有些国家为了避免学生和家长送礼,甚至会选择在教师节放假。
而对家长和学生而言,真正为了感谢老师,发自内心地愿意给老师送礼的,并不多。
相当多的学生和家长给老师送礼,是担心老师对学生区别对待。更多的家长和学生,因为不愿意送礼,可能陷入担心学生被老师区别对待的焦虑中。
所以,到了今天,教师节的存在,似乎已经偏离了设立的初衷,在一定程度上,成了老师、家长和学生共同的负担。
那么教师节到底应该保留还是取消呢?
其实只有一个关键:
广大教师的态度。
而广大教师的态度取决于什么呢?
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是教师的收入水平。
一个行业或一个群体的收入水平,受多种因素影响,而且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往往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们很难给教师群体的收入,确定一个具体标准。
只能通过教师对收入水平的满意度来判断。
二是教师的工作环境。
这里所说的工作环境,也包含工作条件。
环境也很难定出具体标准,但同样可以通过教师对环境的满意度进行判断。
三是教师对社会尊重程度的心理感受。
也就是说,教师群体是否从整体上明显地感受到了社会的尊重,是否有较高的满足感。
尊重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尊重。
比如对于教师,无论别人是否知道一位教师的身份,都能对他保持基本的尊重。
第二层次是对某一职业群体的特殊尊重。
当别人知道某一位教师的身份后,可能对这种特殊身份产生的特别尊重。
第三层次是对某一职业群体中特别优秀的个体的尊重。
教师群体当中,任何时代都有一些杰出者,对于这些杰出者,人们往往对他们怀有比这个群体更高的敬意。
对教师群体来说,判断他们心理满足感的主要依据,就是社会对教师这一职业群体的尊重程度。
教师节的设立,原本应当在收入水平、工作环境和心理感受等三个方面,都带来不断的提升和改善,而且这种提升和改善,应当得到半数以上老师充分认同。
如果无法让半数以上的老师认同教师节的价值,那就真的有必要重新审视教师节了。
如果半数以上老师都对现在的教师节不满,合理的做法有二:
一是改变“过”法。
通过广泛征求广大老师的意见,用新的思路和方式,努力过好今后的每一个教师节,提升广大教师群体对教师节的满意度。
同时,极有必要对如何过节进行应有的规范,特别是家长和学生如何对老师表达谢意,最好能有明确要求,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二是取消教师节。
如果确实难以发挥教师节的作用,也不妨取消。
但无论教师节保留还是取消,尊师重教都必须长抓不懈,而且必须坚持“两手抓”:
一手抓教师待遇提升和环境改善,让广大教师群体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感。获得感的产生,需要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有获得,自然就会有“感”。
一手要抓老师的价值创造,让老师的教育水平和品质不断提升,用实实在在的价值赢得尊重。
真正的尊重,从来不是要求和倡导出来的,而是用实力和价值换来的。
期待教师节存废的声音,能够及时得到妥善回应。同时,无论存废,都期待教师的地位和创造的价值都能够实实在在地得到不断提升,让所有老师都成为人民满意的老师。让中国教育真正成为人民满意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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