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学校拷问部电影（熊镇）

假定一个场景，一个人收到了侵害，如果他要声张正义，你所在集体的利益（包括未来可期的你的个人利益）就会受损；不声张正义的话，女孩就永远只能做一个默默吞下委屈的受害者。这种情况下，你会同意这个女孩子站出来为自己发声吗？

精明的人或许会说，“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个人与集体如果有一方一定会受伤的话，就选择伤害较小的那一方。“利益最大化”在这里是个非常狡猾的答案，因为个人的利益按量级永远无法超越集体，所以看起来似乎是顾全了大局，其实早在拿二者作比选择时就注定了不公平。

《熊镇》一书中，小镇居民们也面临了同样的选择。只是，当受害者不是自己时，居民们毅然选择集体似乎并不是难事，即使这选择一点也不人道。这是带着讽刺的小说，也是并不遥远的魔幻现实。

挣扎的受害者与逍遥的施暴者

对施暴者来说，强暴只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对受害者来说，伤害从未停止。

15岁的少女玛雅经历性侵后，担心对家人造成伤害，第一时间选择了自己独自承受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而施暴者凯文却凭着冰球小镇天之骄子的名声，轻描淡写地对目击者说，“你知道，妞儿都是这么回事”。

天之骄子的凯文可以在施暴时居高临下地说，“别装圣洁了，我可以去楼下，想挑哪个女生就挑哪个女生”；而玛雅却只能在踉跄逃回家后，一次次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地裹紧被子，一个人默默清理被撕碎的衬衫和衣服上的污渍。

施暴者若无其事地开始崭新的一天，受害者却再也翻不过被伤害的那一页。

凯文在以后的人生里，可以坦然地告诉别人，玛雅只是他诸多甩掉女孩中的一个，甚至可以像炫耀战利品一样跟别人坦然地提起玛雅；但玛雅只能在小镇里，成为一个没有姓名的人，成为代号M，成为那个被强暴了的女人，唯独不能成为她自己。

那个爱唱歌、爱吉他、爱跟闺蜜打闹的女孩，已经死在残暴的夜晚了。

落井下石的二次加害者

冲突中发生的第一件事情是：我们会选边站，因为这比我们在脑海里同时保持两种思路容易。发生的第二件事是：我们会搜寻那些证实我们想法的证据，那样最舒服，能让人生一如往常过下去。第三件事情是：我们将我们的敌人去人性化。要做到这点，有许多方式，但最简单的莫过于将她的名字除掉。

伤害熟悉的人，会让施暴者有愧疚感。在刑侦片中，我们常常看到凶手在对被害者下手时，会多此一举地用物品遮挡住被害者的脸，看不到，就可以逃避良心的拷问。在语言暴力中，用代号称呼被害者，同样可以让自己的落井下石变得坦然。

玛雅前后思忖了10天，终于决定去报警。

报警并不只是为了为自己伸张正义，更是为了不再有其他女孩遭遇不幸。

可惜，她报警的时间很不巧。冰球是熊镇的支柱产业，警察传讯主力队员凯文的日子刚刚好在冰球比赛开始前。镇子经济的兴起，小镇少年的出人头地梦都寄托在冰球上。玛雅“不合时宜”的报警，掀翻了小镇居民垂涎已久的蛋糕。

于是，他们怒了。

他们对强暴只字不提，他们只说玛雅指控了凯文；玛雅也不再是玛雅，她是别人口中的“那个年轻女人”；事态的描述从一开始的“没有那回事”，变成“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是她让凯文误会了，是她活该”。

这帮乌合之众，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的良心，对可怜女孩的谩骂变得心安理得，弹劾身为体育总监的女孩父亲也变得理所当然：谁让他没有顾全小镇的集体利益呢？单打独斗的人是不会有成就的。

不只是小镇居民，就连警局也一遍遍地询问玛雅，是她自愿躺在床上的吗，她回吻他了吗，是她带着凯文一起上楼的吗？仿佛凯文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而她是个容易给人错误暗示的少女了。

无独有偶，这一幕，也极其讽刺地出现在小说外。

当不幸发生时，总有人事无巨细地询问：你遭遇侵害当天穿了什么衣服？事发时是晚上吗？你在跟别人聊天时表先出健谈或者是给对方错误的暗示了吗？仿佛，不幸是由受害者引起的。

这些聒噪的落井下石者还会站在制高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错就错在太漂亮，你应该收敛自己的光芒，这样才不会引来别人关注的目光。

毕竟事不关己，谁都可以站在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评论两句，那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呢，所以不问问清楚怎么可以呢？

残忍而狂热的乌合之众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冰球小镇的人素来团结，他们一直奉行“单打独斗的人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大家有着同样的目标，就是依靠冰球队的胜利，换取小镇经济的发展，这样也就换来了每个家庭的富庶，冲着这同样的利益，他们自然地成为了一条船上的群体。

当有事物阻碍冰球事业的发展，就毫不犹豫地除掉它，无论除掉这件事是否合乎正义，都不重要，因为集体利益高于一切。一旦离开了集体，这些气势汹汹的人以个体的身份面对受害者时，他们就显得底气不足了。

戴维没有直接中伤自己同事的女儿玛雅，却也坚定地认为玛雅不该因为报警影响了球队的比赛。但当戴维独自面对老教练苏恩的询问时，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只给出了一个含糊的“我不知道”。其实戴维知道，他拥护球队的立场，只是因为凯文的父亲能够为球队带来巨额投资，也能让自己以冰球教练的身份走到更高的位置；如果凯文没有富庶的背景，那么自己也不会那么拼了命地站在道德制高点，反对受害的女孩站出来发声。

“不知道”其实是知道。只是这个答案太不体面，不体面到戴维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人在孤立状态下做出不公正的选择时，总会本能地抗拒，“不知道”，“不确定”，“我无法做出判断”则是逃避良心拷问的最好借口。

而这些利益共同体汇聚成集体时，他们就的咄咄逼人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那个女孩最多就是个被侵犯的女孩，或者可能还是个撒谎的女孩”，轻描淡写的，受害者需要用一生去修复的伤口就这样被他们带过了。“但是这个女孩的不顾大局可是伤害了整个小镇的利益呀”，于是他们报复她。当面吐口水侮辱她，学校的同学孤立她，以不堪的词汇霸凌她，这帮有着共同利益的大人和孩子在这一刻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残忍暴戾，对受害者是一星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的。

在这样的小镇里，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有了目击证人，却因为女孩没有保存好物证，也没有及时报警，让施暴者凯文因为证据不足不被起诉。玛雅自己去惩罚了凯文。她用猎枪打伤了他，却又放过他。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施暴者也将跟玛雅一样永远畏惧黑暗，并且永远活在玛雅的阴影中。

施暴者得到被害人的惩罚，这样的结局也许是作者的私心。实际上，受害者可能永远没有权利亲自惩罚施暴者。但，证人勇敢地站出来指认，与少数人站在正义的天平上默默支持受害者的行为，亦是引人走出黑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