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胡律师（公司法律人）

作者：王刚

CCA公司法务联盟&ACELAW法培学院 王刚

以下演讲内容来自新则开言第四季|创新者成

本文分9个模块，6600字左右，阅读时间大约9-12分钟

多彩的实习VS. 混乱的职业规划

如果你昨天收到一份简历，申请律师助理，有一个人在法院工作了30天，辞了，做了律所工作50天，又辞了，兴致勃勃加入公司法务部，工作了50天，又辞了，然后呢跑到法律科技公司业务部做了30天线下活动（就像今天这样的）和地推，又辞了，做了20天法律培训、法务社群，不想干了，来找你谋职，你要么？另一个候选人在律所认认真真实习过1年的人你会要哪一个？我正好就是这么一个职业规划非常混乱的人。这是上面那个应聘的，这是我3年，5年，5年，3年，2年，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

主办方，各位律师伙伴，嘉宾，大家好，我是王刚。各位在座律师有一点是很幸福的，有自己的组织，律协，虽然有时也有一些争议性问题，但有完整的律师制度和自律组织，总是好的。不过，公司法务、合规和公司其他法律人就缺乏这样有效的自律机构。我研究过，成熟的商业社会都有很多组织来服务公司法务和公司法律人，比如欧美、亚洲很多国家，一定会有几个不务正业的法务背景人想搞个民间的专业社群、来聚聚人气，弄个细分群体的价值观和使命、愿景。

揭秘法盟的由来

成熟如中国，大家觉得也该有啊。于是，2014年的有一天，我伙同六个民间的小伙伴，其中三个做过或正在做法务总监，聚在一起，说咱兼职搞个法务圈的组织呗，行啊，大伙说。其中一个叫马强的小伙伴取了个名字叫公司法务联盟，注册完公众号，开搞，转发律所文章，没啥阅读量，和几家大律所办办活动，倒是还不错，结果没过一年，这个兼职创业团队就几乎顺利散伙了。这很正常，尤其兼职的团队，各有各的钱要赚，一般来说，散伙是迟早的事。

解散重组之后，剩下4位小伙伴勉强组团、存活下来抱团取暖。然后，我接手了公众号，开始拉身边的法总写公司法务人自己的专业文章、故事和吐槽，继续办法务圈的分享活动，每天看着大家点赞、吐槽和取关我们的公众号，线上线下偶尔搞得热火朝天，挺有意思的。

不料，过了两年，还是快撑不下去了。因为CCA法盟自始做公益活动，也不知道怎么赚钱支持团队和用户需求，十分头大。恰逢我从正式工作（我参与创办的一个法律互联网公司）撤了，折腾了几个月，心想还不如就专心做公司法务联盟呢。当时倒也没有特别大的使命感，只是觉得和一群法务伙伴在一起，吐个槽、提升下专业知识，偶尔还做一些特别有影响力、看起来又好玩（像今天这样的）对行业有些价值的事情，不同于做律师天天接触社会负能量，帮人和企业排忧解难，还经常被人民群众、甲方和组织误解，明明想做专业派把工匠精神坚持到底，很多愣是被社会逼成商业人或者擅长怼的人，回想起做法务要单纯很多，除了会遇到不同级别的办公室斗争，涨薪特——别——慢，很难捞到话语权，经济或人事风云一变，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巅峰理想就可能幻灭，其他到还挺好的，猝死率也不高。上帝是公平的，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十全十美的幸福。

总之，我就专心做公司法务联盟了，一开始最大的挑战是，一个长期做免费活动的机构怎么赚钱来养活团队。碰巧2017年初，我去美国考察了一下，发现有一个纽约律所全所几百人全是娱乐法律师，感觉大势所趋啊，我恰好喜欢讲课和职业教育，也结交了很多业界高手，于是，我们就孵化了一个给法务部做培训的ACELAW 法培学院，开始与星娱乐法的李振武兄做起娱乐法培训，一度热火朝天。后来自从崔永元开始怼范冰冰的那一天起，我们的业务就风雨飘摇了，因为税务局也掺和了进来，猛怼整个娱乐行业，我们客户连同他们的预算也被这帮人整没了，这一点星权所的朱律师应该也有体会，只不过行业波动朱律师都能赚钱，我们做培训的就不行啊，我们公司也差点挂了。

复盘法培的生死时刻

痛定思痛，梳理了一下我自己和公司的毛病和可爱之处，发现我们还是很有存在价值和必要性的啊，只是我商业洞察和运营能力太差了。然后，我们回到做培训模块的初心，我们最想做一个联动商业和行业的法商学院。既然一些法务部有预算，又有多样化需求，那我们就回到服务更多的企业法务和公司律师的市场需求和预算方向中去，我们开发更多能提升解决问题能力、大多可以落地的两天深度课程，比如知产、谈判、合规、广告、数据、监管，合同，热点法规如九民纪要，还有最近灭霸型的民法典，明年三月通过后，就开始实施了，大家都压力山大。做律师和做创业公司非常类似，一手抓服务，一手找客户，脑力体力都会累得半死。

中国法务节

更有意思的是，我们CCA公司法务联盟去年独立举办行业性的大活动。今年，我们更进一步，想定义公司法律人的价值观和群体归属感，于是，我们在北京做了中国法务节，大家记住，6月15日，是中国法务的节日，在座的各位律师伙伴，可以给你们甲方的法务送一个问候，或者在合规的金额范围内送一个小礼物，表示祝贺。心里默默祈祷，以后甲方的业务决策权都归于这些有法律背景和知识的专业法务吧，别折腾了。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代表全国法务谢谢了。

法律人和企业家一样，都会找行业风口

说到这里，大家想，怎么还没说一起帮企业基业长青的事情啊。好，下面就是很严肃的内容了。

有一个上海的律所合伙人曾经发朋友圈说，其实律师和企业一样，也是寻找风口和做猪那样飞的感觉，这些年大家错过或者赶上的风口有哪些呢? 房地产，外商投资与并购，PPP, 新三板，P2P，长租公寓，还有今天有行业大咖来分享的家族财富传承，娱乐法，企业家刑事责任风控、个人隐私和数据合规、一带一路，游戏出海，困境重整、破产清算，哪里有经济涌动，行业变动、异动，哪里就有我们。但法务、律师除了帮企业风控，也要帮自己风控啊，这是很多甲方最最讨厌我们的地方。但是，我们服务企业、企业家，就和他们追随的经济一样有起伏，但不要一起卷进去，比如P2P。

个人、企业家和企业法务，选择律师的标准天差地别

说一个细节，企业家和个人选择律师和企业法务选择律师天差地别。个人或老板选律师，蛮感性的。举个例子，前几天一个广东的律师朋友跟我聊天，说他的客户和她的故事，首次见面，客户说说啊呀，胡律师，你喜欢穿红色，胡律师诧异并担心地回答，是啊。客户大喜，说红色和我命相很搭，于是第二天就给胡律师签了一份合同，几周后，看到胡律师穿了绿色，很诧异地问，你也喜欢绿色，胡律师非常担心地回答，是啊，客户大喜，说除了红色，绿色和命理也是搭，于是又和胡律师签了一个更大的合同。但法务选择律师，那就不一样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法务更看推荐人靠不靠谱和律师的项目和案例经验丰富不丰富，责任心、沟通交流在不在一个频道。因为风险很大，比如打官司，如果法务部选错律师，输得很惨，很可能公司会把法务开了，律师也容易被连坐，谁让你们把肯定要输的一个官司给输了呢，企业会说。看推荐人是否靠谱也很重要，如果有一个官司八成要输，作为法务负责人的你，律师库里有CEO或海外总部推荐的入库律师，也有你自己信任选入的律师，都没把握，你是法务你会让谁上。那肯定是让他们的人上。如果基本上是赢，都有把握，你让谁上？如果基本预算很低没钱赚，谁会上，就意味着多获得一分信任和感激。我们公司法务联盟经常发甲方最不喜欢的律师这样的文，其中一条就是只挑很赚钱的案子做；个别不赚钱的就不做，这个法务不喜欢，其实你帮法务做了，将来会给你更多机会。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服务意识又强，我们就无则加勉了。

甲方对法律服务的七个商业评价标准

想和企业和企业家一起长期发展，做成基业长青的企业，我们也得要让自己和团队保持长期服务能力啊，总的有点什么共性的可以执行和传承的服务流程和标准吧。等我想一想哈，对，我做了4年律师和5年法务经理人之后，又做了一年法律科技公司（烧掉500万）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总结，问自己为啥没有做到很好，我悟出了甲方心里潜藏的对法律服务的七个商业评价标准（做好这些标准，团队方可长存）。

（1) 响应速度；

（2) 服务态度；

（3) 专业深度；

（4) 资源宽度；

（5) 价值幅度；

（6) 诚信高度；

（7) 方便程度。

其实，很多企业家和法务都会在这几个主要维度来评价法律服务。但是人的能力，精力和时间和预算是有限的，我想请问大家一个问题，假如企业要求你提供法律服务，你最可能在哪些方面下足功夫，诚信和专业肯定是大家都肯定首选的，但是其他几个度的答案肯定是不一样的，都做好没那么多精力，对方也没那么多预算或付款意愿。我曾经给长沙80后主任论坛100多主任讲过这个标准，大家现场觉得很好啊，但很快就忘了。过了两年在深圳第二次参加80后主任论坛的时候，有一个重庆还是四川的律所主任跑过来，跟我说他好奇心重，去实践了一下我的那个无聊的标准，在其他度上面基本不变的情况下，就提升了响应速度这个模块，结果他们的业务发展和竞争力无敌了。咋回事呢，原来他们主要服务银行客户，他定了一个响应速度的标准，16小时接轮值接服务电话，银行太喜欢了，说其他律所还在休息的时候，你们早就给初步意见了，其他律所还在开庭联系不上或者墨迹的时候，你们的委托协议已经寄过来盖章了。很快银行把更多的业务给他们团队了，他在忙着招人扩大队伍，听到这，我觉得欣慰啊，天下服务，为快不破。美国律师协会标准是30分钟内做第一次形式响应。幸亏有一个人去思考和验证了我的理论，否则我的建议和价值就全军覆没了，如果今天视频这位主任也碰巧听到了请微信我一下，因为我健忘，忘了你的名字了，你下次给我讲讲更多的细节呗，我以后讲这个方法论的故事就靠你的细节了。

服务态度，举个例子，我有个大学同学，一开始专业能力比起其他同学差那么点意思，但是特别热情，乐观，给人很舒服的感觉，逐渐积累了一些客户，专业呢做的多了自我有要求就好起来。我相信大家身边都有一些朋友和同事，专业能力没你好，但是，服务态度好，特别热情面对必然死掉的官司也很乐观，客户越来越多，这也是本事。

价值幅度，打个比方，你是想做客户沙漠里的骆驼，还是骆驼赛道上的骆驼，还是汽车赛道上的骆驼呢。我们知道，优质的法律服务是奢侈品，而不是日用品。企业雇一个法务、外聘一个律师看似奢侈，日常帮企业和企业家化解风险，关键时可以排忧解难，避难、保命。

专业深度和诚信高度可能是大家一直追求的原则，解决专业问题必须的行业资源宽度，精品化和专业化的问题大家讨论很多了，我就不多说了。

关于方便程度，我们交出去的东西对接收者是否方便比想象的重要一百倍。我说几个个人经验供大家参考。先举个反面的生活中的例子，我前些年买个房子，中介带我去看了几十套，每次我都看完就忘，我跟中介的人说，如果我是你，就把看过的房子都数据对比表格，离地铁多远、离购物中心多远，单价、总价、面积、朝向、风水、让客户对着清单慢慢选，多方便啊。做法律服务也是一样的，从服务接收者的角度多提几个要求，对应解决方案执行好，客户反馈的评价和品质就上升了。这里举个例子，法务其实最讨厌来自律师伙伴的修订格式的合同，其中一个原因是，做了很多假设，提了一些推断，没有解决问题，为啥，这东西法务给业务的话，业务还得来问法务，你说累不累？只有法务看完不太修改，可以轻松交给业务不返工的才算解决问题。这里设计一个内外部沟通的问题，其实，法务处理大部分文件核问题的时候，也是需要向内部问很多问题的，得到答复才能更准确了解交易和合同各方利益诉求，顾虑，减少返工，但凡收到合同，其实律师和法务的标准化动作都是拿出审核清单（如果没有，就要学习了，不能都用脑子记，而且没有成行的方法经验展示，连部下也没法教），交流我们需要的问题答案，才好动手修改。

还是方便程度和响应速度的问题，回到我们做法律服务的例子，写好合同打印出来寄出去，有很多需要确认需要签字的，大家是否有一套运营培训和手册说明让缺经验的部下或实习生贴好赏心悦目的签字标签，附一份签字和回寄指引呢？大家自己开庭、出差、见客户联系不上，是否能事先或第一时间沟通好的你的指定同事来负责沟通呢？还有，大家是不是会遇到开庭啊开会或者漏听电话了，结果之后或第二天才回过去，对方说的一句话绝对是恐怖片级别的，“没事了，问题解决了！”，你想啊，你没及时沟通，别的竞争对手帮你的客户解决问题了，是不是很恐怖？因为你要去理解法务可能忙得半死，正被不同部门和老板们要求给意见给文件，比如被要求三十分钟后去CEO办公室讨论下某个重大陌生问题的处理意见。你说你的竞争对手第一时间给了协助研究和建议，以后这个事的服务还轮得到你么？所以，我做法务的时候，给外部律所一个建议，请告诉我第一时间联系不上你，不同领域的问题，我该联系你团队的哪一位专家？都联系不上，有没有统一的专家电话？请在邮件和文件里写清楚，以免影响对你的服务评价。

业务、法务和律师的贡献模式和角色差异

业务赚在当下，法务看护远方，律师是业务和法务都要帮。

说起商人和法律人联手的佳话，大家都知道马云和蔡崇信的故事。这个例子说明，法商融合可以帮一个企业提升上限，活得久远。我以前给大企业做法务、法务负责人的时候，条款抠得很细，经常延误业务的好事，搞得他们很烦躁。直到我做了小公司，现在看合同基本只关心金额多少，何时到帐或支付，最大风险是什么，有一个条款限制责任或保护最大利益就行了。但是，公司越来越大，标的就大，风险就大，这时候没有法务和律师，就如同没有守门员的足球队，那就是容易猝死，尤其现在各种商业经营的法律风险、合规和监管越来越严，苦心经营十多年，几个月就没了的企业一大堆，比如之前我们看到的暴风影音，按照媒体描述，几十亿的并购没有设置高管竞业禁止、没有死掐IP版权授权到期的法律风险，就死的很惨，以致高管全体辞职，其实法务也是有的，律师也有的，怎么就挂了，有时候一个项目你不听法务和律师的，过于冲动的业务和外人都会搞垮你的公司。

很多时候，法务合规和律师发现，整个企业似乎只有他们关心风险，因为在业务和老板的眼里，风险是不太会发生的事情，小概率；而在法务和律师眼里，风险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事不能赌概率，万一出事，全盘皆输。说一个例子，有一位法总在新闻里听到公司拿了一块地块项目，就是他尽调之后极力反对过的坑人项目，很快他愤而辞职，既然我的掏心窝话你觉得没价值，那我择佳木而栖，后来，法总的前老板陷进那个项目去，果然血亏。法务和律师虽然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邮件和文件又臭又长，但是，你别忘了那句老话，忠言逆耳利于行，咱们家里父母也是这样的，都是为你我好。

企业想要基业长青，业务商务是油门，法务和律师是倒车镜和刹车。企业和企业家想要抵达幸福终点站，就要踩好油门和刹车，用好业务，律师和法务。也曾经有人比喻说法务和合规官，都是公司守夜人。前几个月我们曾经转过一篇文，说一个百年基业的德国银行，说亏损百亿，被罚百亿，股价缩水90%，上个月这家基业长青了百年的德国银行正在准备申请破产。咋回事呢，他们搞了一个特别厉害的金融衍生品和产品大牛，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直到权势无敌，只手遮天，把碍手碍脚的合规官都剔除了董事会，让法务乖乖配合业务速速出合同，别拦着业务赚钱，结果，就是埋了很多雷，赚的钱还不够后来损失的1/100，亏损百亿，被罚百亿，股价缩水90%，股东最后出面把这个人给开除了，银行也顺利进入了破产程序，多么痛的教训。所以说，业务赚在当下，法务和律师看护远方。

诗和结语

最后，我把多年前在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夜晚写的一首打油小诗分享给大家，当时我心里就想爷爷在世得时候也是很伟大，奶奶（也想到了外婆）对大家庭做了很多默默贡献啊，借此来形容我对业务商务与法务律师的角色和贡献的理解：

《阳光和月色的轮回》

日出风风火火，

月出静静默默。

月落无声色，

日落起赞歌。

地球在阳光和月光的轮回中枯荣长青，企业在业务、法务还有在座的律师们协助下基业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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